暴乱已临近尾声,偶尔发生的打斗迅速被赶至现场的士兵阻止,接着将双方全都扣押下来,带到空旷之地看守。
Andúni?亲王策马缓步走过sao乱最为严重的地区,一长溜着火的凉棚出现在他右手边的空地上,已有大半倒塌,余下来的部分被火舌包裹,好似火葬台上的骷髅。黑色与红色的强烈交织让一切都眩晕起来,加上浓重的烟雾,模糊了亲王的双眼。
“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个伤者。”士兵气喘吁吁地赶来报告,“我们在一座倒塌的房子下面发现了她,伤得很重,但是还有口气。”
“快!带治疗师过去。”老亲王吩咐。
受伤的女人是在一座蓄水池旁的墙角处找到的,大概是奔逃的时候,刚好遇上房屋的垮塌,被压在了下面。Amandil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抬到了蓄水池旁的空地上,亲王府邸的医官正在替她检查伤情。
“怎么样?”Amandil问道。
医官摇摇头,“她的脊椎折断了,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即便有这个可能,接下来的时间也只能躺在床上,依靠别人的照顾。”
没有人会无私地奉养一个瘫痪的异族女人,即使自己的家族也做不到。Amandil摆摆手,示意医官不必再做努力了。“她还能说话吗?”亲王问。
“还能。”医官回答,“不过得快。她失血非常严重。”
“谢谢。”
翻身下马,Amandil亲自走到那个受伤的女人面前,屈尊蹲下身体。他吃惊地认出了这就是早晨那个到他们家收脏衣服的洗衣妇。她还不到35岁,即使按中土人类的寿命来算也是年轻人。“你好,我可以帮助你做些什么?”
受伤的女人勉强睁开眼睛,疲惫得像跋涉了整个Arda的远途。“收起你们让人恶心的同情之词吧。”她以生疏的Ad?naic(阿杜纳克语)冷漠地回答,语气寒如坚冰。“我不会渴求怜悯,也不会改变我的信仰。你们这么做,完全白费力气。”
“你这不知好歹的贱民,怎么和亲王殿下说话?”一旁的卫士说着推了女人一把,她痛苦地呻yin起来。
“安静,Nalanto(纳兰托)。”Amandil呵斥。
“还是你旁边的这个人态度正确,亲王殿下。这才是你们努美诺尔人该有的嘴脸。”哈拉德女子用一种充满嘲讽的口气说道,瞪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是你们摧毁了我的家园,让我从王妃变成了奴仆,现在又用同情乞丐的口吻来寒碜我,用道德强迫我改变意志,还要让我感恩戴德?真他妈的无耻!这种可笑的怜悯,这种暴虐的伪善,我不稀罕,也不需要。你们夺走的我的一切——我的家庭,我的子女,我的财富——我是无法讨要回来了。但是,即使生命消失,即使灵魂飘散,此恨终不止息,它会永远留存于我们族人的血脉中,直至最后一个。”她的声音越说越高,似乎要像这周围的火星一样燃烧,“你们抢掠走的美酒,都将变成毒水。你们压迫来的顺从,都将变成诅咒。我快死了,但我要说的是,努美诺尔人不会拥有未来和全部,你的信仰,你的家族也一样,永远纷争不止,战斗不休……”
“贱货,竟然这样对殿下不敬。”另一个卫兵突然偏过身子,来用长矛沉重地捅了一下女人的肩膀。她重重地摔了下去,咳出许多鲜血。
“你若是还有良心,就把这一切都结束掉,放我离开……”
Amandil点了点头,背过脸去。
那女人死了,但是她的话却深深地刻在了亲王的心头,难以消散。为什么会这样?Andúni?亲王又想起Nalétar(那蕾塔),那个红发的混血女子说过的话,‘我可以明白地告诉您,我的确是撒谎了,但是我不会去作证,更不会更改我的初衷,直至死亡。’
为什么?他质问自己,为什么谎言不能被真相揭穿?为什么即使有人明知是谎言,却依旧选择相信,而将传承的真相斥责为谬误?是我错了吗?不,不对,我没有错,我信奉的Eru的信仰也没有错,是他们的错,是那些被我们掠来此地的哈拉德人的错……可是,他再度迟疑,将错误归结给弱者,是Moth的做派,至善的Eru和他的信仰不会这样,不会这样……那错在哪里?究竟在哪里?他闭上眼睛。神明依然无语,和久远之前面对他的祖先时一样,无法给出答案。
夜色沉寂,静默无声,更添无尽的哀恸与压抑。
“父亲,她死了。”Elendil在一旁提醒,“我们是否要继续救治伤者?”
他为什么要这样问?Amandil吃惊地看着儿子,“为什么不救伤者?难道这个问题需要考虑?”
“父亲,您知道的……”Elendil面露难色,像一道惊雷劈中了Amandil,强迫他承认了这样一个事实:如今即便付出再多,再怎么挽回,也无法消除恨意,更无法引导那些人回归正道。当他们恢复健康,再度充满力量的时候,便会成为强劲的敌手,并且不会心存怜悯。
他们会调转矛头对付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