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诺和劝他:“那你先把刀放下,换家医院给你孩子治病。你今天要是伤着了医生,自己也得受惩罚不是?”
那人不以为然:“放下也可以呀,那就把老子这些年在医院里花的钱都还回来。治个破结巴,把老子的裤衩都赔完了!草!”
看那人有意向松口,秦诺和偷偷往前挪了几步。不料被那人察觉,刀尖抵进皮肤又弹开,医生的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
场面有些失控,围着的人也焦躁起来,那人更加兴奋,刀尖闪着冷光,不断地抖动。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阵颤抖的哭声:“爸……爸爸……爸爸……爸爸……”
那人猛地放下刀,心虚似的来回看,突然意识到这声音是女生,并不来自自己的儿子。
不过等他反应过来也晚了。熙攘的人群里突然窜出一道白色的身影,靠近那人时跳跃腾空,踹上他放在身侧的握刀的手。
那人的手脱力,水果刀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滑开几米。那人下意识后退几步,结果被秦诺和狠踩脚背,失痛之下胳膊没了力,被控制的医生吓得腿软,被见义勇为的那个身影拉到了身后。
保安也伺机上前,控制住那人。警察戏剧般地后一步赶到,将已经发狂的施暴者从后压制,带离了医院。
这些秦诺和都看不到,他只能看到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
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刚刚不顾危险、一脚踢掉刀具的这个人。
跟自己一起长大的这个人,给自己半个包子吃的这个人,跟自己约定顶峰相见的这个人。
消失了10年的这个人,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这个人。
秦诺和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它太苦了,咽下或是吐出都要用掉浑身的气力,但他还是张口,唤出这个压在心底的不解与遗憾:“穆勒。”
穆勒也与他对望,眼眸如星,回复:“秦诺和。”
就诊台的小护士把警察和暴徒送出门后回来,看到患者家属和穆勒两个人杵在走廊中间对视,忍不住上前打趣:“呦,霸王花,你俩聊天就聊天,怎么看着跟老情人相见似的?用我在旁边给你们配乐不?”
穆勒像是回过神,转头对她笑了笑。
小护士八卦雷达开启,凑到他身边悄悄问:“还真是老情人?”
秦诺和怕穆勒走了,又不想小护士挨他太近,于是主动回答:“不是老情人,是老同学……叙叙旧。”
小护士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回到了就诊台后继续工作。
秦诺和问穆勒:“你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已经顾不得小护士能不能听到了,他真的太想知道穆勒为什么不告而别,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出现在这家医院,他曾梦想着成为医生,为什么现在却穿着护士服?
他为什么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又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不去找自己?
穆勒从就诊台上捧起一摞病历,像是要走,被秦诺和慌不择路地握住了胳膊。
瘦,太瘦了,穆勒长高了些,还是瘦得让人心疼。
穆勒看向他:“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秦诺和如鲠在喉。
不去找他?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找他!他在穆勒家门口不眠不休地蹲守,等来的是新任房客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他走遍了穆勒喜欢的地方:书店、咖啡馆、体育场、上课的教室。他去警察局报过失踪,探过常市所有医院的急诊室……
那个夏天对于很多准大学生来说都是最开心的夏天,但他一秒都不曾放松,无头苍蝇一般地寻找着,他憎恨天大地大,埋怨世事无常,却始终不忍心斥责穆勒半分。
所以为什么穆勒还觉得自己没去找他?他到底还要去哪里找他?
穆勒把病例抱紧了一些,面色冷静:“我被派过来取病例,得赶快回去了。” 见秦诺和不松手,又补充了一句:“人命关天。”
他用力拽出胳膊,与他划清距离,秦诺和的手软绵绵地落了下去。
唐颂在理疗室里听说了刚刚发生的闹剧,听说最后暴徒被一位身手矫健的护士和一位苦口婆心的父亲联手制伏了。
从理疗室出来之后,他看到秦诺和满脸疲惫地坐在等候区的塑料长椅上,去年5K公益马拉松跑完都没见他累成这样。
他现在勉强能说话了,舌头还是有些僵麻。他走去轻轻踹秦诺和的小腿。
秦诺和看他,用他没见过的眼神,可怜、无助、孤独、落寞。
“出去抽根烟吧。” 他说,“我刚碰到我初恋了。”
☆、白旗袍
棉市的机场比常市的大一倍,今天接站的人尤其多,举着灯牌拉着横幅,估计是哪个小鲜rou要来参加活动。
姜老的飞机还有两小时才能到港,秦诺和有点后悔没路过学校的时候把自己的电脑带来,有点事儿干就不至于瞎想。
不过今天的想法比往常要具体清晰一些,刚刚见到了穆勒,魅力不减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