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吗。尤溪换了个话题。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家煦摇摇头。尤溪站起来:等我换个衣服,咱们出去吃吧。
她走进卧室,陈家煦的坐姿恰好背对着卧室的门。他感觉不自在起来,等了良久,他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换衣服为什么不关门?不关门吗?他感觉自己的后背黏shi。他像木头一样钉在原地,脑子里叫嚣着,闪过的画面是尤溪nai白色的肌肤。
不可以。要克制住。窗外绿树成荫,迎着微风摇晃,一只雀儿在其间蹦蹦跳跳,发出啾啾声。
恍惚间,陈家煦仿佛手里牵着一根细细的线绳,蜿蜒过白色的瓷砖地,末端连着一只巨大的铁笼,青灰色的,泛着金属光泽。
他好像看到鸟雀穿过纱窗,羽毛带着夕阳色的光泽,蹦蹦跳跳的,好像看不到那个巨大的陷阱一样,自顾自闲适地梳理着羽毛。
不要着急。他心里对自己说。不要着急,现在收线的话,鸟儿会吓跑的。
它会飞快地飞出窗外,飞向夕阳。
而你只能继续在泥潭里爬行,什么都得不到。
陈家煦?尤溪又叫了陈家煦一声,提高了些声音。
她叫了陈家煦好几声了,他都只是木木看着窗外。
陈家煦才回过神,微不可见地松开了自己攥住的拳头。
刚、刚刚在想吃什么。陈家煦站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地解释。
他讨厌这样木讷的自己,但是就像燃烧着的火焰一样,他小心翼翼捧着冰。如果稍有不慎,就会星火燎原。
尤溪一瞬间觉得,明明已经比自己高这么多了,看他的时候都要仰头,可有时候还是觉得,他还是那个哭包小团子,因为把墨水撒到衣领上,茫然无措那个陈家煦。
想好了吗?尤溪有些好笑地问。
大概、想吃烤rou。陈家煦回答。
尤溪带他去吃烤rou。烤rou店就在海淀街道上,离北大不远。
吃完烤rou,尤溪说:我带你逛逛学校。
九月气温比起夏天,不降反升。陈家煦说:姐姐,等我下。
再回来时候,手里拿了两根冰棍。
尤溪说:又吃冰的。随手拿过来一根,拆开包装。
他们一边走,一边吃。陈家煦吃得快,不怕冰一样,一口一口咬下来,顺着喉咙咽下去。然后他看尤溪吃。
他害怕尤溪想到些什么,又怕尤溪不在意了。到底怎么回事,他也搞不清楚了。
尤溪的表情没有异样。她吃冰棍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吃法,眯着眼睛,舌尖轻轻卷起来,把冰棍的每一个棱角都慢慢磨平,最后磨成一个小小的球,她含进嘴里,一下一下地轻吮。
只是现在这个景象,在陈家煦心里蒙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一层情欲的色彩。
他几乎难以控制地想象到尤溪跪在他的身下,含着他的灼热、舌尖轻轻打转的样子。
尤溪吃完了,她把雪糕棍扔向路边的垃圾桶。带着shi意的木棍掉进垃圾桶,发出轻响。
走吧,先带你去紫荆园。尤溪说。
尤溪感觉陈家煦不太对劲。他本来就是个内向温吞的孩子,虽然和自己已经大半年没见了,自己不觉得生疏,怎么他反倒对自己客套起来。
其实,尤溪对陈家煦,是怀有一种复杂的情感的。还小些的时候,有过不耐烦,有过厌恶。陈金山带着陈家煦出去玩,去过云南、西藏、缅甸、加拿大,很多地方。自然是不会有尤溪的份儿,她也表现得不在意,高傲像一只仰着头的孔雀。
可是陈家煦眼睛亮晶晶的、给她兴高采烈展示那些照片的时候,她难受得想躲起来。陈家煦给她讲了好多好多旅行的故事,尤溪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像是一个额外的标点,游离在整个篇章之外,孤独的像是要被永远抹消。
她有的时候想,陈家煦,你都有那么多的爱护和关心了,干嘛总来招惹我呢。
陈金山给陈家煦报了很多兴趣班。书法,拉丁舞,钢琴,全都是最好、最贵的。陈金山对于自己这个宝贝儿子从来不吝啬金钱。陈家煦像个陀螺一样,每天从一个补习班到另一个兴趣班,背着比肩膀还大的书包,哼哧哼哧的,勤勤恳恳。没上初中就带上了眼镜,像个小书呆子。
客厅中间摆着一架亚马逊的立式钢琴,陈家煦几乎每天要练四个小时钢琴。陈金山是决不允许尤溪弹的,连碰都不会让她碰一下。考十级证书的时候,陈家煦《海边的阿狄丽娜》已经很熟了,尤溪听了很多很多遍。
还是觉得很好听。
深夜的时候,陈金山和王晓燕都睡着了,她会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钢琴旁边,轻轻摸一摸那些黑白相间的键盘。
她曾经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这样对待。她本来应该嫉妒、厌恶陈家煦。如果陈家煦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小孩儿。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何况,陈家煦真的是个很乖的、有时候傻的让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