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慕子云望了望掩清和背后的、散落一地的布料碎片,不愿听他再复述这悲苦的经历,便将他拥进怀中、轻声哄着,“我们不想了……”
谁知这时,因中了幻术而仰躺在地的任起枝竟是忽然挣动起来,他的动作算不上小,却又像是做噩梦般无法清醒,只能在梦中沉睡。
这样的插曲,导致掩清和不得不分心扫了任起枝一眼。方才他看得真切,若不是那从天而降的牛鼻子鬼抬手补了一阵风,依着任起枝的意志,自己就算再如何努力都未必能把他拉进幻中去。
“放心吧,他醒不来。”慕子云随着掩清和的视线回头望了望,开口安慰道,“两心绵本就使他悲苦,虚耗那一扇子带走的喜气足以让他陷入绝望。”
掩清和吸了吸鼻子,对慕子云道:“我入幻瞧瞧他。”
他嘴上虽是这样说,可显然此“瞧瞧”非彼“瞧瞧”,听他这语气,倒像是“今天这狗东西必须死在这儿”的意思。
那任起枝究竟在幻觉里看见了什么呢?
他回到了自己的家。
这里风景很好,推开门望出去,便能见着远处弥漫烟波的山。外头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几分薄田,一边开着火红色的花、一边种着绿油油的菜。
不是他出生的地方,是那个他曾短暂居住过的,有花香有鸟鸣、有妻子有孩子的家。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妻子不在。
他的妻子变成了一个土堆、变成了一块碑,立在在她最喜欢的花儿旁。
那碑上没有字,因为任颂还不会写字。
任起枝听见有脚步声,便回过了头去,只见任颂从外头回来,手里挎着一个小竹筐,里头都是刚采下的蘑菇。
任颂甜甜地叫他,唤他来吃蘑菇,任起枝笑着说不吃,谁知任颂竟是从竹筐里拿出一个蘑菇来直接生啃了一口。
任起枝脸色一变,刚想冲上前去,岂料任颂的身形突然忽大忽小,面孔也忽明忽暗,像是着了魔似的,最后竟是变做了掩清和的模样。
“你、你…”任起枝笑意顿时消失,猛地冲上前去扯他的脸,属于掩清和那张姣好的面容被他扯得变形,触感却是温的。
怎么能是温的。
任起枝无法避免地大叫起来,“你怎么可以长成这副鬼样子!!怎么能同掩清和一模一样!!”
“爹爹,你在说什么?”任颂歪了歪头,露出一副不理解的神情,“颂儿身体里流着的都是他的血,怎么会不像他呢?”
“你不能像他!!!”
“为什么?爹爹,颂儿不明白。”任颂一步一步向他走近,莫说是同掩清和一模一样的身形面容,就说话的声音也逐渐模糊不清,童声掺杂着掩清和淡漠的声线,后者的比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将任起枝逼疯。
任起枝不停向后退去,任颂便不停走上前来,嘴里一直重复着问着。
“爹爹不喜欢这样吗?”
“爹爹不是说,这张脸生的好看吗?”
“这是爹爹给我做的身体,难道不是爹爹想要的吗?”
任起枝抱着脑袋,近乎崩溃般大声吼着:“我想要的是你!!!”
霎时万籁俱寂,好像时间在此刻禁止了,只剩下任起枝嗡嗡作响的脑袋。
过了许久,任颂才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去,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忽然明亮了起来,远远盖过了掩清和的声线,说话的语气也从质问变为了陈述,再次抬起头来时,俨然变回了任颂的模样。
“原来这不是爹爹想要的…”
“原来不是。”
任颂喃喃自语了一番,似乎很是苦恼,他揪着自己的衣裳,自言自语道:“可我浑身上下,有什么是我自己的呢?”
他不停重复着这句话,像是陷入了刻板行为那般不停抓挠着自己的手臂,修剪圆润的指甲如今像是钝刀割rou般缓慢,白皙的手臂被他挠出一道道红痕,甚至渗出血来也不停,他只是不停抓挠、不停重复着,“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血一滴滴滴在地上,任颂将自己的血rou扣到模糊,直至露出白骨,他用手扒着去看,却也摇着头念着,“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任起枝被他的举动吓懵,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呵斥道:“你疯了!”
任颂此刻不过是几岁孩童的身量,任起枝弯下腰来看他的伤口,他的耳朵便贴在自己父亲胸口、将那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好奇得很,便顺势拉起任起枝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他道:“爹爹,你摸,这里好奇怪。”
那里一片寂静。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任颂便像是不知疼痛一般,抓着任起枝的手猛地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任起枝半开合的手猝不及防抓住了一个东西,像是纸糊的小灯笼一般,软得过分。
他的手在任颂的胸膛上开了一个洞,穿出来的时候竟是滴血未流,任颂一只手拉着任起枝的手腕,另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