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那你是不是……其实没那么讨厌我?”慕子云笑得灿烂,显然乐在其中。
鬼王大人面如春风,调侃完这一句便继续望着那窗外的小院,而这被人寻了乐子的大美人可谓是面色比锅黑,沉默着、一边埋怨自己为什么会抽风示弱,一边懊恼着又与这人拌起了没营养的嘴来。
多说无益,少说保命。
他二人一直等到了第二日的四更时分,才见着那小院里有了动静。
掩清和先前中的咒虽然已解开,但似乎留下了些许莫名其妙的后遗症——例如一冷就犯困。西北的初冬与江南的初冬完全是两般模样,鬼行宫所在的桂花坪还只是有些凉风的时候,西北便已经快要下雪了。
所以他很不客气地靠在墙边睡了过去,左右有慕子云在身侧,应当也误不了事,纵使天寒地冻,墙面冰凉僵硬,他还是这样睡了过去。
直到听见更夫敲锣,才猛然惊醒。
掩清和睁开眼,便见着,慕子云一直在看着自己,听见他道:“你终于醒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着神仙休息的。”
“那是你孤陋寡闻。”
慕子云本想就着这“监视还睡觉”的理由逗他一番,谁知大美人竟是真的鼻尖红红、一脸倦容,此情此景如何能让人不动容,所以鬼王大人话到嘴边便拐了个弯,关切地问了句:“你不舒服吗?”
“托你的福,是那返老还童咒的后患。”掩清和直白了当,又吸了吸鼻子,反问道,“有没有什么情况?”
“他来了,又走了。”慕子云大言不惭,“我为了留意你睡觉,看都没去看他一眼。”
这番话倒是真情实意,慕子云一早便发觉掩清和靠在墙边睡着了,本想把人叫醒,琢磨了一番还是柔软心作祟,任由他睡去。为了看清楚那小院,屋里的窗便大大方方地开着,冷风从外头灌进来,他又想着将人挪到床上去,只可惜现在的掩清和是个一碰就炸的炮仗,他可不想扰人清梦,省的再被打。
但到底是怕人睡软了身子摔了磕着碰着,便一直留意着。
掩清和听完他这番话语,连伸到一半的懒腰都静止了,望向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道:“你有病吧,这与我何干?你大可丢下我去捉他,我又不跑。”
“明知他的目标是你,我怎能放你冒险?”
许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坚冷总被柔情环,望着刚醒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掩清和,慕子云说这番话时竟是有几分认真。
这人突如其来的体贴再加上自己良心作祟,便弄的掩清和更加不自在了。
他装模作样地冷哼了一声,试图为自己找补,道:“这小小的客栈总共二十间客房,加上你我待着的这一间,有十五间都住着你鬼界之人,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当然是亲自看着才能放心啊。”慕子云笑了笑,道,“任起枝何其Jing明,今日来的是不是本人都不知道,放他走也无妨,更何况咱们对他一无所知,Cao之过急怕是会误事,咱们不妨先去看看那两个凡人是何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有理,那便走吧。”掩清和没多犹豫,转身便朝着屋外去。
慕子云赶上他的步伐,问了句:“外头风冷,要不要我将外衣脱给你?”
“不必。”掩清和冷漠道。
他们到时,郭承允与另一名鬼差早已在人家屋子里待着了。
掩清和比慕子云先一步跨进了屋里,这很明显是一间柴房,角落里都堆满了柴火,只是地上莫名铺着厚厚的干草,干草上垫了一层被褥,被褥上有两个一老一少的……光溜溜的人。
冬日的五更,天亮稍晚,只是屋里生了火还点了蜡烛,火光印得四周都亮堂堂的——掩清和绝望地闭了闭眼睛,突然无比希望此刻的自己是瞎子。
他脚步一停,后背自然就撞上了慕子云的胸膛。
“主上,掩大人。”郭承允自然而然地凑上前来,笑着问了声好。
“怎么了?”见掩清和止步不前,慕子云便探头望了一眼。
……
“你们俩把人家扒得这么光,是想直接冻死他们好直接去判官殿问话吗?”慕子云很有气度地把掩清和往身后拽了拽,自己走上前去。
“扒干净好检查嘛。”郭承允挠着后脑勺笑了笑,道,“您看咱们还生了火呢,冻不死。”
另一位鬼差名叫聂晚秋,他一手捏着笔在卷宗上仔细记录着,嘴里应道:“主上,两个庚申月丁亥日生人,于壬寅时换命成功,核对没有错。”
一夜有五更,即一更、二更、三更、四更、五更,不论春夏秋冬,五更皆是寅正四刻敲锣,方才掩清和惊醒之时,正是壬寅时。
今日虽不是庚申月丁亥日,可这俩人是同月同日生人,掩清和心下疑惑,不由得皱起眉来。
——等等,庚申月丁亥日壬寅时,这明明是自己的生辰,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嗯,别的呢?”慕子云似是未察,从郭承允手中接过蜡烛,凑近了那两具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