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有罗格、艾嘉摩斯和艾克希里昂叔叔,他们给图奥打了一把剑,会发光的,不过婚礼上应该不会拿出来吧。”
“艾嘉摩斯加入之后,这种材料才做出来的。你知道吗,原型剑的光是彩虹。”
“天啊,这我不知道!”她旋即又笑了,“想来也是,他天天亮闪闪的,他的Jing神能让金属变成彩虹也不奇怪。”
“我想了想,工作的时候还是专心一点比较好,刚才差点多切了一毫米。”
“啊!那我走了!”
其实他并没有多切一毫米。他刚把一块三角形钻石放进镶槽,用镊子压下镶爪,一切都很完美。他放下手中的黄金镶盘,慢慢地站起来活动身体。裤腿和绷带下的刀伤在发热,血ye和心跳都聚集在那一处,像点上了引线的炸药。
伊缀尔在憧憬完美的婚礼,想让梅格林戴个花环或者长项链,别再一身素黑了,她不知道梅格林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能不去。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和思维,他不知道自己的预言能力会被什么东西触发,公主的婚礼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他的能力最终带给他无数场噩梦和比噩梦还可怕的白日幻觉——他从不怨恨罗格,罗格那不叫冷漠无情,梅格林甚至希望自己也有那种能力。他知道几年后的自己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叛徒,因单方面的不lun之恋主动投靠了魔苟斯,最终被正义的公主和领主扔下城墙,罪有应得。噩梦能醒,醒来人就能安慰自己那都是假的,但是魔苟斯都不能触碰的太阳下的幻觉只能是未来的片段,不可更改的命运。他在半夜躲在被子里一遍一遍哭着说不可能,他从未肖想过伊缀尔,不可能背叛贡多林,甚至不会给魔苟斯的手下抓到他的机会,那些画面仍然出现。哭到神志不清的时候他拔刀就捅自己,一半是为了清醒过来回到现实,一半是在尝试杀了自己,在“话少古怪但不坏的黑鼹家族领主”梅格林变成臭名昭彰的叛徒之前亲手掐死这个可能性。
时间到来之前他是死不了的,命运不允许,他自己也不允许——命运规定他不允许自己这时候就死。他的研究还没有完成,离成功一步之遥了,就是怎么也迈不过去。所以他即使神志不清,满脑子纷乱的失控的念头像狼群在吃他、像炸药在爆破,即使他都不记得现在是几年几月什么季节他叫什么名字,他永远不会捅到身上的要害。都是命运,都是注定的。他的研究他的发明都是注定的,时间节点也是注定的,不管他是消极怠工还是热情四溢,还未开始就定下终结了。命运网住了整个世界,网眼很密,谁也不能逃脱,为什么要让他透过网眼看出去?为什么给他安排了一条根本就不合理的路?为什么会出错?凭什么?自己何德何能值得命运这么优待。
一恍惚,屋里一片霞红,整个中午和下午的时间都消失了,梅格林还在工坊,今天的镶嵌工作已经做完了。他打开笔记本,看到新写的记录,混合物和空气反应的速率,反应完全结束之后的硬度和韧性。时间切实过去了,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记忆缺失,自从他痛苦到要发疯,拿他和罗格打的刻蚀纹剑捅自己的时候开始就有了,迄今为止没出过大问题,周围的所有人和事一切正常。空白的出现时间和持续时长不可控,好在他习惯了记笔记,这些笔记能让清醒的他不和研究进度脱节。
他总归还是做完了给伊缀尔的礼物,然后时间朝前跳了三天,直接跳过了婚礼。婚礼上他不会写笔记,所以他完全不知道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到底去了吗?如果去了,穿了什么衣服?有没有按着伊缀尔的心意给自己添点颜色?大概是添了,伊缀尔难得提要求,还是那么小的一个不忍拒绝的要求。他看着一如既往灿烂温暖但刺伤他眼睛让他全身都疼的太阳,自嘲他可能是半个死人。
他在梦和幻觉里死了那么多次,身体还活着,但灵魂的一部分可能已经随着那些关系或近或远、有名或无名的死者一同死了。当死掉的梅格林主导身体,自然没有记忆了。但灵魂怎么会死呢?灵魂是不灭的。但Jing灵的记忆不也是不灭的吗?他这又该怎么解释。全都错了,修正不了的错。这算是错误吗?肯定是。但为什么没有谁来纠正?
时间总要流过去,速度或快或慢,取决于他的记忆缺了多少。他这里按部就班,做研究、找矿脉、半夜做未来的噩梦——那都是事实,偏偏还不承认,还要叫它们梦,明明什么都改变不了——发疯安静地哭然后捅自己、白天失忆,伊缀尔那边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怀孕了,一年后生了一个同样金发碧眼的儿子。
他就是未来的晨星啊。梅格林去看了自己的外甥,一个普普通通的漂亮金发宝宝,在他眼里却是看不清形体的光,星星的冷白色光芒烧出火焰,梅格林不能触碰他。伊缀尔抱起儿子,亲他的脸,捏着他的手给梅格林打招呼,嘴里反复念叨着昆雅语和辛达语的早上好。然后图奥走过来接过儿子,父名和母名轮番叫。
“他的确是世界的珍宝。”梅格林在心里说,然后把和埃兰迪尔眼睛同色的项链放在伊缀尔手里。小王子还太小,项链太大,他暂时戴不了。也不是暂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