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的,他最后一次进食是在穿越山谷密道的时候,那是两个日出之前的事了。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事,他的眼里看不到食物,心里也看不到自己。但是悲伤、恐慌、震惊和麻木都会大量消耗体力,这和他当下的恐惧一样,都是骗不过的。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一脚踏进了水里,地面是软的,还震颤了一下,差一点就把他拍向了后方。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可是此后的每一步都愈加艰难,水位在升高,没到了大腿,他走不动了。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晕过去吧,这永远都不会是失礼,更何况,他真的在晕倒的边缘。
梅格林如愿以偿地看到自己的视野旋转起来,最后定格在蓝天、枫叶和银色花瓣上。他眼中的枫叶烧出一片星光。
图尔贡让人把梅格林送去卧室休息,又让厨房赶紧多煮点甜的东西等着他醒来,而后葬礼继续。一切结束之后,图尔贡和伊缀尔回到王之家族的宫殿,办公厅的桌上已经摆了热茶、牛nai和点心。
国王刚在人前哭过,落座之后揉着鼻梁,手指突然开始打滑,他的指甲便刮到了皮肤。伊缀尔拿一块大毯子把父亲裹起来,又往他手里塞了一杯热牛nai。
“要加蜂蜜吗?”她举起罐子。
“不用了。”
图尔贡慢慢地喝牛nai,伊缀尔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成年之前,梅格林就住这里吧。”
“等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有了追随者,我会封他为领主。”
“他也是我的孩子。”
“他只有我了。”
“雅瑞希尔爱他,我就爱他,她保护他,我也保护他。我还会教他所有他学过的没学过的知识,他可以成为音乐家,工匠,战士,诗人,画家,领袖。”
“欢迎回到贡多林。”
伊缀尔一直静静地听,双方都明白的事是不用说的。
第二天早餐前,侍从来报告说梅格林醒了,想来和图尔贡正式道谢。
“这几天就安心休息,不急这一时。”图尔贡让侍从传话回去。
听到这的梅格林松了口气,他仍然浑身无力,躺在床上都觉得自己在飘。而他的思维在高速运转,他推演了很多种可能,他以什么动作踏入图尔贡的会客厅,第一句话说什么,以什么表情,图尔贡会说什么,两人的对话会如何展开,又将落在何处。
休息了两天之后他有了力气,会在在走廊和近处的花园里坐一会。
贡多林太美了,可以把最好的形容词、最绚烂的比喻都用上。这是他的白公主的国度。白公主没能做完的事就由他来做。他应当爱这片土地,爱这里的人。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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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格的背后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这条路是用石板铺的,缝隙大,砖面也没有打磨平滑,所以车轮会不断地被弹起,发出连续的“磕哒”声。 这个声音的节奏不快,音量也不大,音色沉闷,说明推车的人走得慢,车上的载物绝对不轻。这是一条步行街,车马都不能进,想运货过来只能靠人力推。罗格也很想问阿拉梅为什么要把店开在这里,她当年肯定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设备运进来。
那个声音的节奏又变慢了,另一个声音逐渐凸显出来,是越来越响的呼吸。它离罗格有四百米,正好处在一个大上坡的中段。罗格转身朝它走过去,无论那个人有没有力气把东西推上来需不需要帮忙,他先看一眼再说,就装作自己只是恰好路过。
他边走边想,住在提里安就是有这点不方便。一整座山就是一座城市,所以绝大多数路段不是上坡就是下坡。贡多林也有这个问题,但是贡多林的规模毕竟远小于提里安,中州大地上的阳光强度也是如此,所以在夏末秋初的午后出门还不算太痛苦。
“阿拉梅?”
“啊——你好呀!”她用肚子顶住推车的把手,活动双臂和腿,“我在搬家。”
罗格小跑过去——他看到车上的箱子堆了足有三分之二个她高,推这段路肯定累死了——一边说:“我来帮你。”他并不是在征求意见,直接抓住了把手。阿拉梅让出位置,撑着膝盖喘着气。
“谢谢谢谢,我请你喝酒。”
罗格睁大眼睛——
这是第一次,当他被女孩子邀请去喝酒的时候有了答应的冲动。他该说什么?拒绝?答应?怎么答应?用什么语气才能既不显得他把她当兄弟,又不显猴急,还不冷淡疏离?
“我一直都没有自己住过,学习的时候有室友,出师了也有室友,突然就想搬走试试。”
罗格逼着自己把“喝酒”变成一张纸,揉烂了扔进水里冲掉,应道:“搬去店里吗?”
“是呀,二层有个空房间,好大一个呢。”
“这样会不会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仪式感了?”
“我也在想,但是先试试嘛,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住,又喜欢上班下班,我就再去找个地方。”
“我真不应该这个时候搬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