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墨色的长发从银冠下漏出, 如黑绸缎般散逸在木轮椅上。细碎飘飞的雪花,澹澹流泻的月光, 衬显得轮椅上那人的身影风姿绰约, 气韵清贵端方。
夜间寒风一吹, 便将他从宫中筵席上带回的一身酒气, 吹得淡薄了几分, 浅浅的冷冽,浅浅的醺人。
“公子, 这是三皇子特意吩咐, 今晚送来府中的一名姬侍, 公子你看……”小厮回禀着, 尾音为难地转低。
他知道, 公子素来不喜被卷入宫中的党羽之争,更不屑于此等桃色拉拢手段。怎么今晚三皇子偏偏如此作为呢?
果然, 合眼倚在轮椅上的公子,闻言微蹙起了眉心。
“公子……”女子的声音喏喏在身后响起, 带着些许羞涩与怯惧, “妾倾慕公子风采,愿伺候公子左右。”
沈闻眉宇间划过一丝冷意。
他用左手缓缓推动木轮,转过了身体, 扬起右手正要说话。然而,在不经意瞥见那女子的容貌时,挥在空处的手霍地一顿。
他眸光凝定,声音幽冷:“抬起头来。”
女子顺从仰起面容,一双美目如云如雾,清丽娇艳,恰似夜间一朵含羞带露的玉兰花——却是有七八成像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女子。
他握在轮椅上的手一紧。
黑如鸦羽的眼睫下笼着的眸光,谁也看不清,女子只恍惚见得那黑水晶似的幽深眸子,于短短一霎折射过月色辉光,尊贵清冷又流光四溢……
女子不胜娇羞地垂下头,暗道这沈家公子虽不良于行,美玉有瑕,却不掩这般少见的出色相貌,与萦绕周身的高度气华,被三皇子送来委身于他,倒也无甚不平了。
沈闻不发一言,推着木轮椅转身,径直回房。
这算是收下她,还是不收她?
女子尴尬顿了一阵,见那男子将要走远,左右又无人拦着,便大胆提裙起身,细步跟了上去。
她入门时,看见那清贵公子正端坐案前,低头看落手中的画卷,火光下,他眼眸清淡如水,是不可见底的幽邃。
“公子……”女子柔柔的声音未落,便听那人忽然出声,“你且过来看看。”
她依言走近,见得他神色无不悦,遂放下了心,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看落在那副画卷上——明月悬空,满地枯叶的院落里,一名女子足尖点地,于半空中回转挥剑,将跃起的身姿轻灵宛若流风回雪,一头乌发向颈侧飘散飞扬,十分飒爽而优美……
“公子,这人是?”女子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
“容貌和你很相似,是吗?”公子微抬起头,唇角泛起一抹模糊笑意,于暖暖火光下,风度翩翩冲她笑着。
一瞬间,女子神情恍惚像是看见了神容尊贵的谪仙。
“妾惶恐。”女子似惊异似娇羞,轻轻低垂了头,颈项下倾出优美的弧度,纤丽如岸边垂柳。
“你知道吗,你长有一张和她很相像的脸,这让我……”男子微微倾身,举止间流泻出一种从容韵律,他修长优雅的手抬起,缓缓向她晕红的脸颊靠近。
“公子。”女子娇嗔着微偏了头,等他将手抚上脸来。
“啊!”惊呼声乍起,纤细的脖颈落入桎梏,骤然一痛,面前浅笑的男子已扣紧两指,“……十分憎厌。”
黑瞳中幽光骤迸,他指间的力道大到让她无法呼吸,在她混杂着痛苦与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低低的声音如同从九幽炼狱传来:“你的主子真是煞费苦心,只不过,选了最不该选的方式。”
女子惊惧瞪大的眼睛里,倒映出那人唇边笑意沉冷——怎么可能?!三皇子不是说,这张脸和他多年念念不忘的女人相似,定可以得他欢心吗?难道是猜错了,他对那个女人并不是怀着爱意,而是憎恨?
在她即将窒息的前一瞬,男子却忽地收回了手,冷冷退开。
死里逃生的女子顿时大口喘息起来,狼狈地后退,眼里糅杂着恐惧与庆幸:还好,对着这张脸,这人多少是下不了手的吧?
然而,灯火下的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垂着眼眸,用绢巾缓慢擦拭手指,清冷的声音毫无情绪:“你和她,天差地别,连在你身上泄恨,都是对她的侮辱,滚出去。”
女子惊惶失措地连爬带走出了门。
……
不知过了多久。
“公子,那个女子跑进了小姐的楼阁,小姐看到后,便将她收留下来了。”小厮进门禀报道。
沈闻点尘不惊,淡淡说:“由她去吧。”
她似乎知道的很多,只可惜——选的都是死路。
凛冽的冬夜寒风,簌簌地穿窗而入,将一室灯火,吹得若明若暗。
他倦倦垂下眼眸,冷凉的指尖,触及画卷上那踏叶挥剑、灵动得仿佛即将跃出画卷的女子。
“都不是你……”
碧落黄泉,茫茫无踪,他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她。
薄薄的一层宣纸,像隔离了两个渺茫辽远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