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懵懵懂懂长到十五岁,有一日放学路上遇到卖菜的邻居阿婆,阿婆让他赶紧回家,说是姑母从上海回来了,要接他去上海享福嘞。
他只有一个姑母,听娘提起过,爹幼时家中贫苦,爷爷做主把姑母卖给人伢子换了两袋米,全家才活下来。过了十余年,这个从小被卖的姑母从上海寄来一封信,说是现在在大官家做女佣,还把头发梳起来做了自梳女,她每月会寄回来两块钱,只望以后大哥的孩子能过继给她一个,等她死后能有个给摔盆哭丧的。
全家人靠那两袋子米才能活命,爹爹找了村里的秀才公给回了信,说是自己已有一女两男三个孩子,随便姑母挑,姑母却没再回信,只每月寄来两块钱。两年后,怀恩出生,姑母恰巧在那一年回了乡,赶上他出生,也是天做缘分,就认了做他义子。
怀恩知道爹爹本就对姑母心存愧疚,又认了他这个残缺之人当义子,更是觉得姑姑吃了亏,想要让姑母从哥哥姐姐中重新选一个,姑母却没答应。
怀恩也不知为什么姑母不答应,他想不明白的事就不会去想,只是心里默默发誓,要给姑母养老送终,好好孝顺她。
只是怀恩也很少见到姑母,最近一次见她还是在上小五的时候,学堂里的先生给他评了个优,娘在姑母面前夸他会念书,是村里最会念书的娃娃,先生校长都夸他聪明,是当秀才的材料。他还记得姑母听了非常开心,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加快脚步回到家,一进门就听见堂屋里欢声笑语不断,姑母似是听见了他进门的动静,第一个从堂屋出来迎他,见到他却没摸他的脑袋,只站在他两步远的距离,上上下下打量他,说他瘦了,高了,是个帅小伙了。
怀恩有点害羞的低下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帅小伙。他见过哥哥们的身体,炎热的夏天他们就在院子里冲凉,他们虽黑虽瘦却肌rou紧实,胸前平平的,胯下也只有长条条的一根小鸟,不像他,胸前的两点渐渐鼓出一个小小的包,像早晨沾了露水的月季花苞,尖尖的、红红的。他也有小鸟,可没有那么长,小鸟和屁眼之间的会Yin处还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怀恩不知道那道缝隙长什么样,只是洗澡的时候不经意会摸到,小时候还好,无知无觉的,最近一两年,那缝隙不知怎么的会流出一些粘ye,也偶尔会有抽动和瘙痒。
怀恩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个小伙子。
姑母给家里带来了很多新奇的、贵重的东西,给两个嫂子们和姐姐一人做了一身旗袍,怀恩觉得可真好看啊,他也过去摸了摸,料子又滑又软。给哥哥们和大姐夫一人买了一双皮鞋,锃光瓦亮的,这种皮鞋村里只有校长有一双呢!二哥立刻就穿上了,在堂屋里走了两圈就赶紧脱了下来,生怕踩脏了。还给侄子侄女外甥们带了好多糖果和点心,孩子们可太高兴了,眼睛亮晶晶围着姑母身边叫姑nainai。
就是没有怀恩的礼物,怀恩心里有点失落,可晚饭后,姑母提出要带他去上海。
姑母说他该上中学了,在上海学两年要考大学,她拜托了主家,已经在一所教会中学给插了班,过两天就走,上学的事耽误不得。
娘抱着他哭,怀恩也哭了。他也舍不得家里,可大概从他小就知道家里把他过继给姑母了,姑母虽然很少来看他,他却时常挂念着姑母的。他上学堂的学费和日常开销也是姑母从上海邮过来的,如果不是姑母,他很可能一生下来就被爹扔进茅坑了。
他出生时,因为身体残缺,爹娘都当他是怪物,爹抱着他就要扔进茅坑,是姑母拦了下来,说认下这个孩子,他才能活下来的。从小邻居的婆婆婶婶一见到就会唏嘘半天,然后重复这个故事,他听得耳朵都生茧了。
他更多是对能与姑母一起去上海生活的期待。
过了两天他与姑母一起坐上了去上海的火车,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苏北老家,路上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姑母还给他买了串糖葫芦,他坐了快一天的火车,才把一串糖葫芦吃完。
酸酸甜甜的,真的好吃。
到了上海,还未来的及收拾好对这座城市繁华的震惊和赞叹,姑母就招手打了一辆黄包车带他来到了路公馆。
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座房子,起初,他以为这是一栋楼,里面至少住了三十户人家,不过很快知道路公馆就只是路家人的房子。黑冷的铁栅栏围起来得有四五亩地,三层半高的白色小洋楼,前有喷泉,后有花园,气派的不得了,对怀恩来说,这跟皇宫有什么区别呢?
姑母告诉他,主人家都去北平了,整个宅子只有十多个佣人看家,每日都要除尘打扫,跟主人在时一样。姑母他们都有佣人房,房间在地下室,有些Yin暗和chaoshi,不过在怀恩看来,这就是很好很好的房子了,每个佣人都能拥有十平米大小的私人空间,有木门、有插销能上锁、平整的水泥地板、粉刷干净的墙、不大不小的单人床、时髦的木质衣柜、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怀恩想连校长家都没有这么好的房子呢!
怀恩得了一间这样的房子,女佣小翠告诉他,姑母很得女主人的欢心,是女主人从娘家带来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