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穿过屏风打进来,昭汐眯着眼皮微微张开眼,望着天光呆滞了许久,忽然一个激灵坐起来,踢掉被子抓起衣服一边穿一边焦急大喊:“于尹!于尹!现在是何时?怎么不叫我!”
他的手在床头摸了半天也没找到腰带,焦急地起身一边套外套一边拉开纸门走了出去,正撞见守在门口的太监。
“为何不叫醒朕,天子误朝会出大事的!”昭汐恨恼地冲他骂了一句,不顾穿戴就要往前殿赶,刚跑出两步,前殿那边就响起了下朝的钟声,昭汐愣住了,望着远处满脸的惊愕,他还没到场,怎么朝事就自行议完了,他呆站在原地正疑虑着,身后那太监已经悄悄走过来,伸手用巾帕捂住了他的口鼻。
“唔!”昭汐惊愕地挣扎了两下,一股浓浓的腥酸味冲进鼻腔,越闻越恶心,不一阵就全身瘫软失去了力气。眼前逐渐昏暗,视野摇晃了两下终于什么都看不清了。
马车摇晃,昭汐中途醒来了一次,他的脑袋闷在黑暗里,低着头,依稀听见城门交接的声音。
“什么货,哪个宫的?”
“王后之令,此物贵重,即刻放行。”
“....”守城官兵查看了一番递上来的信物,当即确认了凤牌,“是。”
“王后...”昭汐恍惚念叨着,又再度昏睡去了。
白色绸缎贴在皮肤上,清冷的触感,穿堂风在梁上呼啸,吹得长发时而飘动,天命之子,人上之君,每一根毛发都是神赐,不得轻易修剪,由小留到大,已经长到脚跟,轮廓修长优美,如同画中人,身上带着墨气,太傅常说他有书卷香气,凌思楚却说不是,那是竹间花的清香,似花似竹,轻易不为人所知。竹本无欲,经年累月的机缘方才能繁生出花,竹亦为人间君子,不为俗世折腰,要让他开花结果,本就是在倒行逆施强人所难,却偏偏有人喜欢,还争相尝试。
昭汐在冷风中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全然陌生的环境,砖墙砖地,梁上镂空,偌大的屋子只有这一方床铺,一张桌子和两张木凳,昭汐愕然地打量着屋内,转而低头看向自己,不知何时换了衣裳,周身只有一件白色丝绸长衫,衬裤都没有,跨出被窝立马寒意袭身,他犹疑了一阵,还是站起了身,四方石墙只有两个门,一方背后漆黑一方背后后光,凭着本能,昭汐走向了光亮,推开门的瞬间差点踉跄摔倒,门外什么都没有,向下看几十丈高的深渊,一片密林环绕的山谷,隔空远眺能看见嗣华天坛上的金钟闪耀,他一瞬间明白了,这里是西京郊外的一座皇城野山,因为辟在皇城境内,所以寻常百姓不能入内,但是王室嫌弃此处荒凉,并无遣人开发,只打造了一座钟楼,每日对皇城报时之用而已。
寒风再次裹上来,昭汐望着脚下风景,腿都吓得发软,退了两步缩回来,默默关门堵上了那不安的缺口。如果要在皇城控制的范围内藏匿一位不为人知的贵胄,此处必是一个绝佳的地点,无人问津,无处可逃。有了前次的经验,昭汐很快意识到自己被人软禁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还在胡乱打转,身背后暗处的门突然有了开锁的声音。
一个老和尚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眼也不抬,目不斜视,反手扣上门链一路来到桌边,打开食盒,端出一屉小笼屉来,再一开,从里面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藕粉。放下碗勺,收好盒子,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昭汐低眉冷声令道。和尚应声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为何带朕来此处,是王后的命令吗?你们有何目的,叫她出来与朕详谈,不必耍此等花招。”
老和尚停留了一会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静悄悄地移步走出了屋子,门外再度被上了锁。
之后的几次依旧如此,和尚一言不发,隔几个时辰上来补充粮水,亮门外逐渐黄昏,头顶上忽然钟声大作,八成是那和尚在上面敲,鸣醒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忠于民勤于政。长久枯燥的囚禁让昭汐逐渐失去了耐心,尤其这钟声嗡嗡作响敲得脑壳都疼,等到第二个黄昏,钟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了,冲到暗门敲打着门板对上面大声咒骂:
“你把我囚在这里,还敲钟给谁听!我出去了一定一把火把这里烧干净!混账,叫云母出来见我!”
钟声把他的咒骂声盖了个干净,再大的怒火敲在门上,最后反弹给自己的只有手上的疼痛,从醒来开始他就没有吃东西,体力Jing力都达到了极限,最糟糕就是小腹酸胀急需小解,可搜遍屋内连个恭桶都没有,他生来有人伺候,洁净需求极高,打死都不愿意随地解决,只能一直咬牙忍着,已窘迫到了极致。
清晨,暗门外再次响动,昭汐这回再也坐不住了,他决意不再与那和尚交涉,躲在门边趁他开门的瞬间直接抢空跑出去。计划在他还没看清门缝里的人影的时候就落空了,挤出门缝的瞬间就被一把扛起抓了回来,小腹顶在男人肩膀上,昭汐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定睛看见他后腰上别着的亲卫短刀,一下子整个人愣住了,忘记了反抗就这么被扛到床上放了下来。
于尹的神色泰然,眼里比以往多了点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