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钰还是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
这是她和他的男朋友张言的第一个孩子。
可是两人都还只是大一的学生,连照顾好自己有时都显得很笨拙。
张言眉头轻轻皱起,他很清楚照顾一个小生命需要的不仅仅是父母的成熟的爱,还要有足够的物质条件来支撑。可是现在,他和女友都没有经济独立,哪里来的钱照顾孩子。
他轻轻摸着面前女孩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似乎隔着女友薄薄的肚皮,能够感受到胎儿被父亲安抚的欣喜之情,温柔的眼睛轻轻弯出弧度,抬头,他亲了亲女友的脸蛋,女孩微微不耐地别过了头,张言错过了她脸上复杂的神色。
“堕胎,真的很伤害女人的身体,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啊。”张言心里想。他让女友先好好养胎,自己再想想办法。
可是女友并没有给他再多考虑的时间,当听到张言的话她已经将这个之前她爱的要死的大男孩定义为渣男了。
她突然后悔自己当初用针戳穿那个薄薄的避孕套,这个男人好像并没有足够坚定的信念来迎接这个孩子,她其实是想让张言告诉她他要娶她。
如今他的犹豫就是不想和她一直走下去的信号。
然而王钰并不知道自己的小男友只是很担心自己该怎样养活他的宝宝和爱人而已,毕竟他只是个没有任何经济基础的普通大学生,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对孩子的出生与成长真正负责。
张言一直都很喜欢小孩,每每看见路边的小孩,他总会情不自禁地看向他们并露出温柔的微笑,男孩的眉眼弯弯,眼中有亮晶晶的星光,他总是想象若干年后自己和爱人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他和爱人的天使,是他将不顾一切用尽所有呵护的心尖尖。
王钰身体本就孱弱,堕胎对她带来的可能后果实在让他不敢想象。在学校Cao场独坐了整整一天之后,张言下定决心要留下这个孩子,他想就算送外卖也要养活他的女人与宝宝。
然而,没等到他对女友许下承诺,孩子就没了。
校外出租屋门前,王钰面色苍白,她穿着黑色宽松恤,右手腕上有一只黑色塑料口袋吊着。
“小钰?怎么了?”他疑惑地看着脸色不太对的女友。手上拎着许多蔬果和禽rou,家里管教严,生活费给得紧巴,这是这些日子他课后在商场兼职扮玩偶挣来的钱买的,他想在出租屋里给女友下厨补补身子。
是时候告诉她他对他们未来的规划了。
“你没打算负责不是吗”王钰红肿着眼,盯着他的眼睛,女孩的声音很细,微微带着颤意。
“不,你怎么会这样想,小钰...我已经把他的名字取好了,”张言眼睛红了,“我们的...宝宝。”他的微笑迎着女人的小腹,不知为何挂在女友胳膊上的黑色垃圾袋让他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慌,他的心脏莫名抽搐了一下,很痛。
“对不起,”女友的声音轻不可闻。
张言愣住了,他突然明白了女孩的意思,眼里的水花泛起,漫天卷地的绝望拥住了他,被拎着的几根塑料袋子紧勒着的手指上的痛意仿佛顺着皮rou表层淡淡的筋络流到了心里。
他的宝宝,他的天使,没了。
张言低手一根一根捋下红肿右手指上的细塑料条,全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他感觉自己呼吸很困难,他大张着嘴用力地喘了一口气。
他拥住了面前的女友。
“对不起,钰钰。”男孩哭着说,“你应该让我陪着你的”瘦削的肩膀颤抖着,他紧紧抱住女友,终于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算了,现在说什么感觉都没有意义。”王钰一半的眼眶都挤着血丝。这段恋爱谈得真累啊。
就着拥抱的姿势,她顺势将手上的袋子取下勾在张言的手指上,而后无力却固执地将男人从自己撕了下来。
“让我冷静冷静,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王钰冷声道,另一只手紧紧拉住收拾好的行李箱,转身离去了。
张言呆呆地坐在出租屋里,他抱着一个透明的小罐子,里面是一个早已死去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小胎儿。
他不知道女友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独自去打胎,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将他带出医院泡在溶ye里的,他被怀里的小尸体带走了心魂,只知呆呆地坐在床头。
这个小瓶子里的小东西,是他的可怜的孩子,因为他的母亲怀孕的时间不算长,所以在被从母体取出来之后,依旧是完整的。
可是他死了。
张言有想过联系女友,他知道王钰现在很需要他的陪伴,他明明应该跟女友解释,去安慰她,照顾她,可是他就是没办法点击手机屏幕那个曾经如此美好的名字,问问她去了哪。可是他知道既然当时没有追出去,现在也没有去的必要了。
“宝宝,爸爸该怎么办...”张言痛苦地皱着眉,盯着罐里那个对常人而言简直惊悚的小胎儿,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滑进衣领。
王钰走了。
把放着死胎的塑料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