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言家很是隐蔽。
祖上留下的大宅藏在层峦深山中。
弯曲的泥路细长且不显眼,茂密的树丛枝桠横生,树叶焦绿,要想顺利走过必须时时留意方向和躲开周围的障碍。张言提着箱子,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步步小心。
家里其实只有母亲和充当管家角色的苟叔二人,父亲常年在外做生意,很少回家。因为没什么人,诺大的家宅便也只有东侧屋子有些人气,大部分屋院封了无人住,山林里不知名的野草便在院里檐下冒得老高,一些狐虫常常莫名窜出,显得有些Yin气森森。
因张言的母亲和苟叔早就得知了今天他要到家的消息,待他终于到了家宅门前,便看见了古朴门下早就等候在那的二人。
女人原本一头及腰的青丝如今已修短,冒出很多白发,眉眼依旧温和,但脸侧下垂松弛的肌rou却是rou眼可见的老态。而苟叔却和当年他离家时一样,几乎没什么改变,仍是那副平凡的中年男人的模样,如今看来比年纪比他小许多的张言母亲还年轻许多。
母亲曾是北方的温润姑娘,一直说着标准的官家话,尽管嫁作人妇已多年,仍旧是温温柔柔的,一举一动中仍可见当年那个似水柔情的模样。
张言很是矛盾,他休学的事情路上他只同父亲说了,他不知道如何向母亲开口、更不知如何告诉她自己还带回来一个死去的孩子。
“阿载,发什么呆,还不快进来!”张母看见在外求学多年的儿子难得回家,眉眼一弯,脸上是按耐不住的欣喜,这时候只想拉着他进家好好聊聊,谁知道这小子看见自己竞低下了头一语不发,便唤起了儿子的小名。“苟叔,给载娃把箱子拎回他的房间,我和他去主屋谈谈。”张母扭头笑着向身旁的男人嘱咐道。
“好的,夫人。”男人点头,表情没什么大变化,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
张言虽不愿将箱子交给他人,不过苟叔毕竟是照顾他长大的男人,某种程度而言甚至是可以算作半个父亲般的存在,因此他顺从地将箱子递给了男人,嘱咐了几句。不安的两手摩挲着,张言忍着泪花对着女人喊了声“母亲”,牵起了女人的手。张母用右手轻轻揉了揉儿子头顶蓬起的软发,“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说。”她笑道。
苟长云提着箱子,跟在一齐进门的母子二人身后,离了那么些距离。
看二人进了主屋后他转身离去,脸上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阿载这孩子什么时候带了个灵尸回来?还是个魂魄快要消散的胎死鬼。
他双目眼神锐利,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下的箱子把手,“这种东西带回家,怕是要消减寿命。”他轻叹了口气,“傻孩子。”
男人步履沉稳,很是轻松地拎着手上的箱子,走出主宅,微皱的皮鞋尖一拧,便朝着张言住的屋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