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出生固然很让人欣喜,但另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也必须提上日程。
“如何能够解除姜荔身体的虚弱状态?”姒洹说。
太姒轻轻抚摸着那颗雌蛋,她布满皱纹的双手和那初生的蛋固然不太相称,但动作也是极度轻柔缓和的。自从雌蛋降世,她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除了必要的孵化外,几乎事事都亲力亲为。
“虚弱难解。”太姒说,“破了的罐子如何能再补起来?”
“您说的是。”姒洹心里压抑的希望还是又破灭了一些,他揣着一丝侥幸,“如能将缺口堵住,不继续恶化也可。”
太姒缓缓地步行起来,她将雌蛋放在一块软垫上,手指划过几个符文,念了一段咒语,才又说:“你们现在的办法,也不是长久之计。”
姒洹垂下脖颈,他自然知道,母亲说的是他们以银龙之血,饲养姜荔的事情。
“他并非姒族之人,受不了那股燥热。服血之后,体内血气会被引动,长此以往,也是枯耗。”太姒说,她把装着雌蛋的篮子抱了起来,在臂弯里缓缓摇晃着。
“如果如果是姒族之人呢?”姒洹说。
太姒看了他一眼,说:“姒族人天生如此,即使服血,也不会受到影响。”
姒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在他心中已经盘桓一阵子了,只是一直未能确定,所以也未实施。这次雌蛋的降世,让姒洹坚定了实施这个想法的念头。
太姒看着他,说:“说吧。”
“滢的内丹。”
说的时候,仿佛空气都微微一颤。姒洹又抬起头看着母亲。
自从姒滢死后,他一直将她的内丹温养在体内,被他封印住了。原本那颗内丹应当随着她的身体一起,化为尘土,归于大地。但不知为何,滢死去的那时,他还是将之保存了下来,也许是怀着某一天她会醒来或回归之类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么些年他用自己的灵力维持着内丹的运转,也就是保留了一个念想。但是如果把滢的内丹取出再放到另一个人的身体内这意味着,她的身体会彻底化作灰烬,再也无转生之机了。
太姒的脚步停住了,她的手轻轻拍在篮子边缘上。空气中传来一阵淡淡的儿歌之声,如微尘落在空气里。这是首北地常见的小曲,哄着幼儿入睡。她不知站了多久,又继续缓缓步行起来,嘴里哼着歌。她弯腰把雌蛋放在暖融融的篝火前,并在上面盖了一层毯子。
她说:“我已经老了。这是你们的事,自己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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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女儿已经过世了但她的音容笑貌,其实还一直在她心中,很清晰。她清楚地记得滢出生时她的心情:在饱经期待之后,她终于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那种欢欣喜悦之情,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她抱着襁褓中她走在银谷中,满城点起花灯,耳边都是族人的庆贺平心而论,滢并非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她过于善良,情感丰富,优柔寡断,这是优点也是缺点。那时,她总以为还有很多的时间,慢慢地教会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但现在,滢已经过世很久了。
她现在又有了好几个孙子,也有了一个孙女。虽然不是她的直系血脉,但是对于姒族,也有了传承下去的继承人。撑到如今,她使命也快结束了。之后的事情,就让他们下一代人,自己决定吧。
姜荔一看到姒洹,就转身离去,却被姒洹抓住了手。
“陪我说几句话吧。”姒洹说。
姜荔不置可否,低下头来,姒洹却握住了他整张手,手指插入指缝中。自从上次雪地一别,他们已经许久未完整地说过一次话。其中波折太多、起伏太多,积攒了怨气,又被现实打灭,到现在,想说的话都不想再说了,只剩下一声叹息。
“回姒族后让你吃了太多的苦。”姒洹说,“是我之过,有负文姜大人之托。”
日积月累,心中那股怨愤不平之气已接近爆炸。但因为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又一下子松懈下来,转化为了酸胀难言的痛楚。姜荔眼眶一热,心想,凭什么,你姒洹做错就做错,做错后,又没事人一样道歉就行了吗?他头拧向一边,说:“不需要劳烦您”却被姒洹压着按到了墙上,手掌合上他的掌心。
“那时我不应让沅带走你。他已失了理智。让你受了委屈。”
何止是委屈。姜荔别过头,心中像炖着锅又酸又苦的汤,缓缓沸腾,又缓缓冷却。他却想着,无论何时都需要冷静,相信别人的后果是如何,他已经知道了。于是他的心又慢慢冷了下来:“你放心。我不会逃的。那几个小杂我也见不到,不会伤到他们一根寒毛。”
“我心知你已不愿再相信我我不能奢求你一次原谅但我在冰湖所言,皆是真心。”姒洹说,“你可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竭尽所能治好你的身体让你不再受虚弱之苦、yIn蛇之毒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不会放弃”姒洹话说得急,都有些混乱。姜荔刚想一笑,却见到一阵白光自姒洹和他相合的掌心处亮起,白光渐渐耀目,照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姜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