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正一走进公馆就拨通了一则电话。许岩站在一旁,听对方含糊地说道:“好我这就过去麻烦快一些三张就可以?好”
他不明觉厉,只将视线移到四周来回走动的众人身上,暗忖他们的衣服和手里提着的礼品价值几何。凌正领着他走进一个造型古拙的圆形拱门,许岩探头看去,发现拱门内竟然是一所偏僻的别院。和外部仿欧式的富丽建筑不同,这里的摆设就像过去时候的老旧四合院,墙角有一口石砌的圆井,门窗的朱漆框上贴着奇怪的黄纸符文,门前挂着好几把辟邪用的桃木剑。
凌正在一间屋子里唤他道:“许岩,你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出来。”
许岩应了一声,看凌正消失在门帘后,揣着裤兜,兴致勃勃地在这间无人问津的居院里闲逛。
他看着黄纸上风干的朱砂,对那些绘出的怪力乱神皱了皱鼻子,又探头在干涸的深井里看到了一大垛脏乱的干草。他站在两扇红木门前,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上面的雕饰轻轻一推,屋内的景致就从一线缝隙显露出来。
——一只黑檀木的灵位。
这是许岩第一眼看到的东西。看清上面雕着的名字后他微微一怔,不由走了进去。掉漆的黑木桌上摆着玉貔貅,屋中间突兀地摆着一面水晶屏风,墙壁上挂着一幅朱砂画,绘着善财童子和送子娘娘。整间屋子布置得拥挤而凌乱,包括那些Yin气森森的陈设,一概令人摸不着头脑。
傍晚的夕光从狭仄的门缝里淌进粗粝的水泥地,许岩走到那只灵位前,瞥了眼旁边燃尽的檀香,凝神抚上那光滑的檀木面,一个诡秘的声音突然在幽谧的屋中响起。
“那是凌正生父的牌位。”
许岩骇了一跳,转身见一个高挑的人正站在Yin影里看着他。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攥紧了拳头:“你怎么在这里?”
朴之桓愉快地笑了:“因为你在这里啊。”
“疯子”
许岩咬牙切齿地说道,谅对方不敢在这种地方对自己做什么,低头只想赶紧离开这间森冷不祥的屋子。他大步流星,与朴之桓擦身而过,却听到对方说:“你知道凌正的父母已经过世了吧。那你知道真正的原因么?”
许岩一怔,听身后的声音继续道:“他是怎么和你说的,说他们的父母很恩爱。父亲因病而死,母亲也随之伤心病逝?”
朴之桓轻柔地说着,转身过来,望着许岩僵硬的背影,低声道:“你莫非就这么相信了?曾经跟我说‘离开对方就活不下去?怎么可能有这种事’的你,也会相信这种理由么?”
许岩回头,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还是说只要是凌正跟你说的,你就会相信?小岩,这世上只有我不会对你说谎,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
朴之桓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般陷入沉思,随即莫名其妙地笑起来,笑得肩膀颤抖。许岩在朴之桓神经质的笑声里头皮发麻,正想掉头出门,手臂却被对方一把拉过,跌进了一个比灵牌还冰冷的胸膛中。
“我这就告诉你吧”朴之桓嗤嗤笑起来,一手钳住许岩的下颌,逼迫他仰头与自己对视。
“凌正才没什么正当的身份,他的人生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充满了肮脏。他不过是个私生子,凌家家主——也就是凌老爷子的二儿子,和一个女人偷情的孩子。那个可怜的女人也被蒙在鼓里,和当年的凌二少爷暗地同居,生下了凌正,还有凌安安,足足瞒了凌家十年”
“后来事情当然暴露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凌二少本就有一位心肠狠毒的正妻,可惜多年不孕,夫妻感情也不睦。那个女人知道后怒不可遏地去找凌正的母亲,把那个建立在Yin影里的家庭拆得七零八落。凌老爷子也知道了,但正妻没有子嗣,情妇却有两个孩子,他还是勉为其难地让对方进了家门,做个侧室当然,这个条件是以二儿子出国留学两年为交换的。凌老爷子一直嫌凌正的父亲不学无术,就喜欢些无用的诗歌,想趁这个机会把儿子送出去,学些管理方面的本事和经验”
“再后来的事你也能猜到吧。没了丈夫的保护,凌正的母亲日复一日地被正室折磨又无处诉说,苦不堪言。她嫁入凌家前不过是一个商场的小职员,老爷子也懒得理她,由着那个正室变着花样欺辱她。不到一年的时间,那个可怜的女人就Jing神崩溃了”
许岩怔然道:“所以她是在”
“是啊。凌家把她送进了Jing神病院,接受‘治疗’,也是老爷子的决定。”朴之桓微微一笑,目光里却流露出几分哀痛,“穿着病号服,在那种压抑到令人窒息的环境中,与其他真正的疯子待在一起小岩,你知道那种痛苦吗?而即便这样她也没有摆脱正室的折磨,无论如何,她也是个偷人丈夫的小三,在进医院半年后,她跳楼自杀了当时凌正应该去看望她,目睹了母亲的死亡。”
时光随黯淡的天色逐渐流逝,许岩沉默半晌,脑海中突然想起凌正提及凌家时的厌恶和冷漠,还有凌安安病床上强挤出的欢笑,记忆里奇怪的蛛丝马迹全都得到了解释。
他从不知道凌正年轻的肩头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