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个稍纵即逝的轻吻落在了文森特温热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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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结束时已将近午夜,大多数客人都陆续离开了庄园,除去几位格纳登洛斯,只格拉芙兄弟被兰伯特留下过夜。
以兰伯特同格拉芙家的交情来看,这种事稀松平常,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但众人不知道的是,克里斯蒂安的座驾在驶出庄园后只虚晃了一圈,便调转车头,从庄园的后门悄无声息地折返了回来。
克里斯蒂安在海曼的指引下来到会客厅时,兰伯特和薇薇安也才在房间里堪堪落座。而安东尼奥还在安置自己那因为醉酒而有些闹人的弟弟,被绊在客房里没能脱身,估计要比约定时间晚上一些才能赶到。
克里斯蒂安冲兰伯特飞快地翻了个白眼,他自顾自地挑了兰伯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身子放松地摔进松软的靠背里,同时双腿一抬,将脚交叠着搭在了跟前的玻璃茶几上。
他是在宴会快结束时才知道兰伯特要留他和安东尼奥私下谈话。恐怕要讨论的事情涉及了他们这系小团体的核心利益,才大费周章地拿酒会当掩护,不愿让旁人探查到丝毫。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兰伯特的“临时起意”心怀不满,他看兰伯特不顺眼在先,对方便怎么做都是错。
“非得要我出去兜一圈再回来,简直多此一举。”他有些不耐地抱怨道。
兰伯特皱起眉扫了那双不规矩的脚一眼,因着文森特带给他的好心情尚在,便懒得同克里斯蒂安为着琐事闹口角。他用手指捏着左手中指上簇新的戒指,轻轻左右转动几下,而在他沉默的空档里,他身边的薇薇安微微一笑,自觉地替他解释了起来。
“若也用留宿的借口请您留下来,才会令那些人怀疑警惕,不是吗?”薇薇安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掩饰得极好的疲惫和忧虑,笑起来虽仍旧明眸善睐,但身体微微紧绷。她说话间不自觉地侧过头看了兰伯特一眼,吐词微乎其微地一顿,而后才好似确认了什么一般,缓缓塌下肩膀,向克里斯蒂安娇俏地眨了眨眼。
“不说我家老爷了,假如是您的话,您会因为天色太晚就留老爷在您家小住一晚吗?”
呵,想都别想。
克里斯蒂安对此回以一声冷笑,却不再揪着这点不放了。原本他也不是看不出兰伯特这番举动背后的谨慎小心,他只是习惯性地挑刺,想在言语上膈应对方一下罢了。
兰伯特与克里斯蒂安磕磕绊绊地共事了十多年,早已经把克里斯蒂安那点无聊透顶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他垂着眼不与对方进行任何眼神交流,倒是在沉默而尴尬的气氛当中相安无事地共处了一会儿。
安东尼奥的到来及时挽救了会客厅内岌岌可危的平静。
“抱歉,卢卡斯闹着不肯洗澡,我哄了半天才让他老老实实地泡进浴缸。”安东尼奥的额发半干,一缕一缕地贴在了额头上。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心力交猝,此时西装外套已经被他脱下,而被熨烫得平整贴身的衬衣则变得褶皱chaoshi,贴在胸口上的布料几乎能透出一层浅浅的rou色。
克里斯蒂安的白眼翻得比面对兰伯特时更加的明显,被安东尼奥瞪了一眼,才收敛眉目。
“对了兰伯特,我刚才在酒会上看见你的奴、嗯……看见怀特了。”安东尼奥一边将挽起的衣袖放下,将袖口系好,一边捡了个空位坐下。他本意是将克里斯蒂安的关注点从卢卡斯身上引开,便随口挑了个安全的话题来调节气氛,“他好像没戴项圈?怎么,你给他‘升职’了吗?”
兰伯特倒是没想到,文森特在和他分开之后还堂而皇之地跑到酒会上晃了一圈。不过这点小事他并不在意,也不否认安东尼奥打趣般的猜测,点了下头。
而薇薇安见他神情放松舒缓,便也笑着跟了一句,“巧了,我方才也碰见怀特先生了。他心情好得很,头一次对我笑得这么温柔亲切,肯定刚从老爷您那里讨到了什么好处吧?”
兰伯特淡淡地瞥了薇薇安一眼,目光中未沾冷意,令熟知他性情的女人大胆地回了个揶揄的眼神。他下意识地用指腹缓缓抚蹭过戒指上的荆棘刺,那些突起的尖锐被一一仔细地打磨过,有些硌,却伤不了手。
“说说看你的新发现吧。”他由着安东尼奥他们借着文森特调侃几句,自己却并不多谈,转而主动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现下时间着实有些晚了,他不想将这场聚谈拖得太久,免得克里斯蒂安心血来chao,真的借机赖着不走。
薇薇安的表情立时严肃了起来,她拿起膝头上的记事本,将夹着一根钢笔的那一页翻开,指尖在淡蓝色的字迹上轻点了一下。
“自从一月份货船在边境附近被劫,我就一直暗中关注着克兰卢加。”
克兰卢加即是当初对圣卢卡船队下手的小党派,自称是出于误会搞错了打劫对象,但这个借口显然无法令人信服。
“在付给咱们一笔高额的赔偿以后,克兰卢加几乎一下子被掏空了。这段日子他们的行事越发急躁,不但把当地保护费的额度提高了,对来往货船下手也更狠,一副急于敛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