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初雪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秃何开了个自以为很幽默的玩笑：那两个女同学，你们把书立这么高是不想看到我吗？
秃何站在讲台上，挺着将军肚，像只耀武扬威但秃头的大公鸡，用教鞭指了指她们这排，终于说了第一句中文。
两个人隔得很近，近得她能看清顾凝眼底的一圈青黑。
不过下个星期他来上课的时候，头上就戴了一顶假发，然后你猜怎么着？
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任初雪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转移话题。
顾凝压低声音，问她在笑什么。
任初雪指了指窗外枝繁叶茂的高大榕树，语气带了点同情：现在那顶假发已经光荣地成为了灰喜鹊的新家了。
顾凝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后半句她没说出口。
静默了片刻。
在少女眼里，世界永远是鲜活有趣的，所有的经历，好的坏的，最后都会变成沾了蜜糖的快乐回忆。
顾凝忍不住嘴角也上扬起来。
她像是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一切熟悉又陌生。
顾凝轻轻刮了一下初雪的鼻子。
任初雪抿嘴笑，台上的是老何啦，我们私底下都叫他秃何，他有一次听到了，大发雷霆，给我们班加了两个电影的赏析报告作业，还要是全英文写。
顾凝也配合她，头轻轻靠在桌子上，刚好让教材挡住窥探的视线。
嗯，最近院里在筹备一个国际学术会议，会议要用的一个数据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但那是上一届已经毕业的学长做的实验，没办法，只能重做，这几天一直在实验室。
任初雪贴在她耳边吐气，嗯，我也有一点点想你。
任初雪像才从这种梦魇一样的状态中惊醒，勉强挤出一个根本算不上笑的笑容，语气很轻，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自卑。
任初雪小小声说，我觉得我们这样好像高中生啊。像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早恋的高中生。
论大课小课，都是纯英文授课，秃头教授用他说了八百年没换过的开场白跟大家打过招呼以后，就开始尽职尽责地履行他作为PPT讲解员的职责了。
顾凝忽然轻声道：一点都不好我做实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
任初雪脸红红地狡辩，我没有，是他经常罚我们班做很多作业，时间还催得特别急。
倒数第二排的两个女生，不要再讲悄悄话了啊。
一如既往地照PPT念。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视线，任初雪做贼心虚一样把教材立起来，挡住顾凝和她。
含笑看着任初雪。
二十岁的年纪，正是最八卦的时候。
刹那间，她有了想收回这句话的冲动。
学神果然只能被我们普通人仰望，能全身心投入自己喜欢的科研事业，真好。
也不是恶作剧任初雪有些不好意思，那天课间有个男生感冒了鼻塞，就去开窗结果就在那瞬间，秃何头上那顶假发一下飞了起来，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只重获自由的鸟？总之在下课的十分钟里，不仅我们，B座每层的学生都出来看他追着假发跑。
国际学术会议听起来就很遥远。
顾凝也弯了弯眼睛，是有点像，不过我高中的英语老师不是秃头。
但现在她喜欢上了顾凝，她不可避免地开始怀疑自己，顾凝无论从家世还是外貌又或者是自身能力，都是最优秀的，自己真的配得上吗？顾凝完全可以找到比她更好更优秀的，不像她每天只想缠着顾凝，想要顾凝的陪伴和温柔，永远要不够。
顾凝嗯了一声，似乎想起了心烦的事，揉了揉眉心。
这一点不大，刚好是心脏的大小。
全班人在心里不约而同都答了一
但顾凝的纠结没有持续多久。
幸灾乐祸，不乖。
两个人隔得很近，近到呼吸都打在彼此的脸上。台上秃头教授还在念经，底下几个没抢到后排的悲催前排同学还得装模作样地蹦出几个yessureright来附和秃头教授。
初雪？顾凝见她出神，轻轻叫了她一声。
教室里顿时发出一阵哇哦的起哄声，一个个跟听到指令一样，齐刷刷地扭过头看她俩。
学妹会不会觉得她太恋爱脑学妹刚刚那么说，是不是意味着对学习好的人多一层滤镜？那她这样说会不会显得自己很不专心？
顾凝，你、你这周是不是特别忙？
就在暧昧情愫流动的时候，从讲台上传来一声气沉丹田的男中音，敲碎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
藏了整整一周的想念，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莫名地，任初雪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焦虑，她一直知道顾凝优秀，但当她还没有把自己和顾凝放在一起考虑的时候，她并不会有这种焦虑。
耳边忽然传来热热痒痒的呼吸。
顾凝撑着下巴想了一下，你们恶作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