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夕阳欲颓,漫染海天交接之际层层叠叠的滚滚云翳,那些仿佛灿金镶边的晚霞也压得极低,云层遮了金乌,然而金光万丈却遮掩不住,从云层中刺透出来,照得海面灿金波光粼粼,如金龙跃动,金乌欲沉,渐渐氤氲天际一片玫红,入眼一片瑰丽。
江蓝笙站在甲板上,眸光虚淡,像是看着天色出神,一站便是数个时辰。
看他身形瘦削秀雅,不禁出声,“蓝笙,晚上风凉,还是回船屋休息吧。”
“寻`````”他似乎有些踌躇,像是有话要说,然而声音依旧清淡平静。
“嗯?”我疑惑。
“我便将整个江府、给你、如何?”
“什么?”骤然听得此语,一点也不明白他的用意,按照他的秉性,断然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就算依着他淡薄脾性,要甩手俗事遁入沧海山林,那也有专人管理,即使他真的决定自此隐退红尘,要与俗世老死不相往来了,他虽无子嗣,江氏一族可还有许多旁氏的亲戚的,他要还是`````因而,听闻此言,由不得我大惊失色,慌忙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江蓝笙却是笑容清淡,“只是随便问问、罢了。”语气竟然似乎有一丝揶揄,又像是自嘲般,倒让我大感意外,江蓝笙这人做事说话总是十分认真,甚至严苛呆板,什么时候也会与人玩笑了?
他稍稍挪动脚步,似乎要回船屋去了,我也不疑有他,走至他身侧,却是情况陡变。
“咳咳、咳!”毫无预兆地,突然间他咳嗽咳的十分厉害,一声接着一声,本来似乎想要侧过身去,忍下这咳嗽,竟是实在忍不住般,像是要把五脏都给咳出来,少顷即蜷起身子手捂着胸口,我一阵惊乱,连忙扶住他,一边顺着他的背,一边大喊:“来人!快来人!”
只是手忙脚乱之际,自身也是一阵晕眩,站立不稳,忽而觉得脑中又是混沌昏聩,眼前也是一片花白,不过幸好,视线只是片刻模糊,顷刻便又恢复正常。
我抚了抚额,心中实在惶然,这是怎么了·····仔细想想这几日来的症状,一团乱麻,似有所获,又是治丝益棼,越理越乱。
徐娘子急急赶来,与她一起的,还有几名一并在船上的人,替我将他扶起,又是送来热水,又是送来外袍,待得其情势稍稳,便要将其小心搀扶进船屋去,一系列行动迅疾而有序,显然对于处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无妨。”待得江蓝笙顺平了呼吸,却是摆摆手,让那些人退下了。
“江公子,”徐娘子忍不住出声,“外间风大,还是、回船屋去吧。”语态间显然十分忧心。
江蓝笙却只是朝她淡然一笑,“多谢挂心了,只是外间风景正好,不忍辜负。”
徐娘子看了看他,又看看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了。
“你的身体状况,何时竟至于如此了?”
徐娘子身影刚刚远去,我便急于道出心中的疑惑了,双手握住他的手,只觉炎夏里也是沁凉。
然而他却反手抓住我的手掌,抬眸看我,方才剧烈的咳嗽,让其本来显得有些苍白的面色倒是红润了不少,只是眸光清泠幽远,又有些黯然,“吹些风、便总会、咳嗽。”
只是说话声音,越发轻不可闻了。我收回方才乱糟糟的思绪,看他,却是一时怔忪。
他身子向来不好,以往素来在自己府中清静修养身体,不大出门,如今却为了我的事情两次三番奔波辗转,想到此处,我眸光一黯,心中十分愧疚。想抽回被他握紧的手,试着动了动,却是挣脱不出来,当然我也不敢使劲。
心中一怔,罢了`````由他握着吧。
“主子,该喝药了。”却是一清秀少年施施然端着一碗浓稠的棕色药汁,老远便能闻见苦气,原来船屋之中的小小炉子,是用来煎药的。
江蓝笙淡淡松开我的手。
“拿下去、我不喝。”
“呃````这怎么行呢?出门之前吴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每日督促主子务必要喝了这药汤,主子您昨日就没喝`````”少这年虽然肤色稍黑,一双眼睛却是十分地灵动粲然,好像掬着星光,映着灯火,他的语调有些稚气,又有些少年人的张扬,显然就是方才与覃火周旋的少年。
“咳咳、”一声咳嗽打断了,江蓝笙神情清淡,然而态度却是坚定,“我不喝。”
“良药苦口利于病。”我不禁暗笑,心中却是连日来少有的轻松,早就知道,江蓝笙这家伙,看上去神神叨叨的,总还不免沾了些人间烟火。
他处世向来云淡风轻,只是对于这喝药一事,却是如小孩子一般使性,看到这里,心中不禁好笑。
只见他却是十分认真,甚至透着一些严肃意味,拒绝道:“这药、太苦。”
蓝笙·····你真是·····我简直崩不住嘴角笑意,心怀也欢快舒畅了许多。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由得打趣,转而挑眉问那少年:“这药可是只煎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