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以理是说开始的那个人。
程勤仍然记得那天的场景——阳光从咖啡馆的落地窗斜洒进来,笼罩在少年身上,好像为少年镀了层金。咖啡的香气氤氲在空气里,顾客轻轻搅动着杯中棕褐色的ye体。程勤站在门口,他那时还不知道后来的事情。
如果知道呢?程勤后来想过很多次,如果知道韩以理会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说分手,知道玩脱了会把自己折进去,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有未来。他还会不会答应韩以理呢?
应该还是会的。
就像他早知道韩以理那天来的目的,也没有先韩以理一步说出再见一样。
韩贺的来电是程勤始料未及的。程勤和韩以理这位兄长仅有一面之缘,还是在韩以理家。
那天是韩以理生日,结果家里人出差的出差,旅游的旅游,就连孙姨也因为家里有事而告假回家了。韩以理的描述很平淡,好像已经习以为常。没想到程勤先于心不忍了,专门为了韩以理请假一天。
少年十八岁的成年礼,别人都在举家庆祝,韩以理却和他花了两万包养的社畜在一起。
“要订蛋糕吗?”程勤掏出手机准备下单,这还是他头一次给别人庆生,脑子里半点主意都没有,“还是订个吧……”
这个点韩贺应该早就登机了,都怪那个死作死作的女人,半夜喝醉了给他打了三十几通电话,不是分手了吗?韩贺气冲冲地进酒吧把人捞出来,打算仍酒店了事,没想到对方叽里咕噜说了一路的好听话,最后韩贺放心不下,只好陪对方酒店待了一晚上。
结果对方酒醒了,他还没来得及展示霸道总裁的邪魅狂狷,就被对方赶出来了。
呵,有本事就不要半夜打他电话啊!
韩贺正在气头上,整张脸凶神恶煞的,把给他开门的程勤吓得倒退了一步。
“以理同学?”
气场很足,可惜眼神不行,程勤心想他都快30了,面相再怎么嫩也不可能是高中生啊,他谨慎地说道:“朋友,是朋友。”
“朋友?”
“嗯!朋友,”程勤郑重地点头:“以理今天生日……”
“他今天生日?他跟你说的?”
“对啊,请问您是?”程勤见过韩总,眼前这个人和韩总面向极为相似,应该是有血缘关系的,他不确定地猜测道:“以理的哥哥?”
韩贺点点头,他没见过韩以理这号朋友,心里的确有疑惑,可是没时间追究,他得收拾行李去赶飞机,等回来时候还得收拾那个女人,之后才轮到韩以理和他这位朋友。
眼前这位西装笔挺横眉怒目的男人眉头越皱越紧,程勤也心也跟着越跳越快,最后就在程勤以为对方已经猜出他和韩以理的关系的时候,韩以理终于出现了:“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收拾行李,这两天要出去一趟,”韩贺换上拖鞋,路过韩以理身边问了一句:“今天你生日?”
“对啊,4月12日,”韩以理的脸色很冷,“你不会忘记了吧?”
“对不起,我回来给你补上。”
很没有诚意的道歉,但是韩以理还是接受了。
那天韩贺短暂地出现又很快消失,没想到再次出现是在他们公司楼下。
韩贺和韩以理完全不同。
韩以理是温文尔雅的,无论待人接物还是行为处事,都很有教养,这种教养是用他的家庭背景做基石,辅以所有长辈耐心的引导培育出来的。他彬彬有礼,又让人无端觉得疏离,不矜不伐,又让人平白想要仰望。
韩贺则是杀伐果决的,光是外表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不骄不躁地坐在咖啡馆里,看起来平心静气,可能心情还不错,毕竟还有闲情逸致问服务员要菜单点咖啡。
可是他的外表总让人觉得他其实是个西装暴徒,只要程勤摇头说个“不“字,他就会直接走人。最后,清洁工会在早上六点发现程勤的尸体躺在垃圾堆里。
“我弟弟……“韩贺顿了顿:”以理和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啊……“程勤不知道怎么接上韩贺的话。
韩贺看到程勤呆滞的模样态度还算和缓:“这样的事情应该不是你主动的。”
“你、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以理的银行流水,“韩贺闷哼一声:”如果是你主动的话,以理应该不会领情。“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每天环绕在韩以理身边的莺莺燕燕很多,什么货色他都见过,程勤的水平在那群削尖脑袋往韩以理身边凑的人中,实在拿不上台面。
程勤听懂了韩贺不动声色的讽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这种时候他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什么都不说好像更不合适。
这件事也不是他的错啊,伊甸园的毒蛇引诱夏娃吃了禁果,上帝不找毒蛇麻烦,反而让夏娃受苦。程勤脑子里混沌一片,他很想把那杯咖啡泼在韩贺脸上,冷笑着说:“有本事管好你们家韩以理,又不是我勾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