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倾身,一手支着下巴,看向她的眼神中扑闪着兴味,“薛洋。”
“薛洋?”简单的两个字在舌尖打着圈儿,似乎这样就能探究出背后的深意,“不知道友师承何处?”
薛洋歪头,浅笑,“无师无门无家族,就一街头小混混。”
蓝浔不以为然,她受伤不浅,若真是如他所言只是个街头小混混,以她的伤,又怎会在短短三日内醒来。
可是火光太过温暖,药香太过苦涩,他眼中是沉寂的黑白。
蓝浔突然就不想再追究了,不管他是谁,抱着怎样的目的,救了她都是事实。
“大恩不言谢,我姓蓝名浔字静姝,家住姑苏云深不知处,若你以后遇到什么事,尽可来姑苏找我。只要不是违背道义违背良心之事,我都可帮你一次。”
薛洋将手垫在脑后,懒散地往墙上一靠,“原来姐姐是大名鼎鼎的蓝氏人,只是这几日云深被岐山温氏接管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姐姐怕是有家也难回了。”
“接管?”蓝浔冷笑,“一口气吞下个包子也不怕被噎死,我倒要看看他温氏有没有这个命。”
“噎不噎我不知道,不过一个包子应是吃不饱的。”
蓝浔目光如炬,“几个意思?”
薛洋眨着那双无辜的杏仁眼,一脸天真,“姐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我说错了吗?一个包子哪能吃得饱,怎么着也得多来几个。”
蓝浔牵扯着嘴角,没有灵魂地假笑,“装,你接着装。”
认不出她是蓝氏人是装,不懂温氏之目的也是装。
但他嘻嘻笑开,毫不介意,饶有闲情地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
切,爱吃糖的幼稚鬼。
蓝浔内心腹诽,知晓他不会再告诉她其他消息也不欲多做纠缠,掏出水镜想跟忘机通个信。
谁知刚一捏诀,气血翻涌,七筋八脉都泛着疼,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薛洋含着糖,颊边微微鼓起,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差点伤了灵脉,短时间内都不能妄动灵力,我劝你别折腾,要是再伤着,我可不会救你第二次。”
蓝浔咽了咽,几个深呼吸压下那股直往上涌的血腥味,右手往前一摊,“我也要。”
“什么?”
“糖!”
“薛洋,你混蛋!”
山路崎岖,蓝浔受伤未好,双手被绑,一根绳子连接着前面不知道是骡子还是马的生物,气得想骂娘。
薛洋这个小混蛋!
等她恢复灵力一定要把他按在地上摩擦,顺便在那张长得还凑合的脸上碾几脚。
薛洋悠闲地躺在骡背上,漫不经心,“姐姐你都骂了一路了,能不能歇会儿?”
“不能不能不能!”她就是天太黑,瞎了眼,才会对这个小恶魔起了恻隐之心!
“我要去云梦!”
小恶魔薛洋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不愿同往,我自己去还不行吗?”蓝浔第一次遇见这种强盗行为,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rou,气得不行。
“吃了我五日的糖还想走?”薛洋挺起上半身,改为盘腿坐,“姐姐没有听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吗?”
因着她的伤,他们在破庙歇了五日。
“不就是糖吗?大不了我以后送你一铺子,让你吃到老。”最好吃到牙齿都掉光,从此只能喝粥。
“口头上的承诺我可不信,姐姐还是先把铺子给了再走吧。”
简直油盐不进,蓝浔停下步,干脆利落地往地面上一坐,“我走不动了。”
一高一低,一俯身,一仰头,两个同着黑衣,束高发的少年对峙着,各不相让。
山间送来一阵清风,shi润腥咸的泥土气息活着花草的清香和...
和一丝血气???
两人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警惕。
薛洋解开绳子,拎着蓝浔飞快地掠过,几个起落,停在一个小土坡上,借着地势的优势往下看。
小径上零落地躺着几具尸体,清一色的灰色道袍。唯一还能勉力站住的老道长形容狼狈,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对面的烈焰袍猖狂夺目,打头之人正是火烧云深不知处的温旭。
“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老道长喘着粗气,“温氏残暴,杀人夺宝,所行所为令人发指。因果循环,必不得善终!”
底下传来不屑的笑声,蓝浔悄声道:“薛洋,怎么办?要不你去砍点木桩子?”
大大的眼睛盈着好奇,他道:“砍木桩子作甚?”
蓝浔紧盯下方的动静,解释道:“当然是救人了,你没看过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吗?将军中计,从夹道两边滚落石块和木桩,导致队形被冲散,溃不成军。”
“......”薛洋突然凑近,语调上扬,带着甜腻的香气,“姐姐,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出手相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