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蓝氏听学正式开始。
“其六,必须积功累德,慈心于物,忠孝友悌,正己化人,矜孤恤寡,敬老怀幼,昆虫草木,犹不可伤......”
蓝浔端坐于案前,眼睫低垂,任谁看都是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实则已经神游天际。
“魏婴!”
一声怒喝,惊吓得蓝浔神思疾坠,险些没绷住。眼神流转间,就看见一个小纸人被握在蓝忘机的手中化为粉末,冰冷的气息在周身翻滚。
蓝浔了然,想必又是魏婴那厮在课堂上捣乱。
果不其然,魏婴条件反射地站起,大叫一声“在!”
蓝启仁放下手中的卷书,“既然你已经不用听讲了,我便考考你。”
“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不是。”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魏无羡不假思索道:“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蓝启仁接连追问,魏无羡皆是娓娓道来,蓝忘机微微侧目。
蓝浔眉尖一挑,“可是觉得魏无羡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蓝忘机与她对视,笃定道:“阿姐很喜欢他。”
“他的性子倒是颇合我的口味,难得有人如此有趣,我自然喜欢。”话音一转,蓝浔揶揄道:“难道小阿湛不喜欢?”
蓝忘机再次面无表情地转回视线。
蓝浔偷笑,将注意力转回蓝启仁和魏无羡身上。
“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身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魏无羡垂头思索,没有立刻答出,众人见他犯了难,纷纷翻书。
蓝启仁呵斥:“不准翻书!都给我自己想!”
兰室一阵寂静,胸有成竹者有之,思索不解者有之,担心焦虑者有之。
蓝启仁扫了一圈,最后看向蓝忘机,“忘机,你来告诉他,何如。”
蓝忘机颔首站起,淡声道:“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是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念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蓝启仁满意,“一字不差,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该有这般扎扎实实,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Jing鬼怪,有些虚名就自满骄傲,顽劣跳脱,迟早自取其辱。”
魏无羡不服,“先生,我有疑。”
“讲。”
“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是度化往往是不可得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其执念”说来简单,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便也罢,可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蓝忘机回道:“故以镇压为主,镇压为辅,不灵,则灭门。”
“暴殄天物嘛。”魏无羡不认同道:“其实我刚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我在想第四条道路。”
“哼”蓝启仁冷哼,“从来没有听过有第四条,你且说来。”
魏无羡顿了顿,“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掘此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凶尸相斗。”
蓝启仁气得胡子都抖三抖,起身怒喝:“不知天高地厚!”
蓝浔听及此处,方才有了兴致,轻笑道:“这番言论倒是新鲜,魏兄因何有此一说?”
众人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却见蓝浔顶着蓝启仁的震怒还能附和魏无羡,又是一惊。
魏无羡见还有人感兴趣,更是兴奋,“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何不加以利用,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蓝启仁气得在讲台走来走去,“伏魔降妖,灭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击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lun!”
蓝浔安抚,“先生莫急。”而后问魏无羡:“魏兄此言不无道理,可怨气难以掌控,就算为你所用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若亲近之人因此损伤,岂不得偿所失?”
魏无羡听罢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食指和拇指摩擦着下巴,“你说的对,此法太过凶险,如今我还未曾想到解决之法,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乱用。”
蓝浔一扬眉,“我倒还有个想法。”
“哦?”
“凶尸说到底是个死物,不知疲惫,若是以自身灵力镇压或歼灭损耗极大。可怨气又非一般人能掌控,与其二者争其一,不若将两者相结合,取其Jing华去其糟粕。”
魏无羡感兴趣至极,“此话怎讲?”
众人皆是竖耳聆听。
“如若有一机甲,与人一般大小,蕴天地灵气于脏,纵其与凶尸对抗,岂不妙哉?”
魏无羡合掌一击,“是极是极!可要如何蕴天地之灵气?”
蓝浔遗憾道:“我还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