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吹拂,炊烟袅袅,春天的傍晚,秀美的桃花村家家户户都做起了晚饭。
李文涛进山采了一天草药,也赶在日暮时分下山了。
一路上碰到好几个村里的邻居,这个给一把青菜,那个给一捆蒜苗的,还特别容不得李文涛推让。
“哎哟,拿着吧,拿着吧,李大夫。我们家二丫多亏您那几包药才能好,这点儿菜算什么。”
陈家大婶儿惯常一把大嗓门儿,说的李文涛不好意思地接下了对方的好意。
“就是就是,乡里乡亲的,这俩鸡蛋你也拿着,补补身子。”
前些日子,刘家大孙子不小心跌到村东头种荷花的池塘里去了,幸亏李文涛就在荷花塘边上住着,才及时给救上来了。
虽然没有溺水,但是春寒料峭,得了风寒,险些丧了命,也是多亏李文涛的救治,才保住了性命。
村里人家,攢几个鸡蛋不容易,李文涛也不缺这一口,连连推辞不让。
没成想刘家阿婆把鸡蛋塞到李文涛的背篓里就转身疾步走了,一把年纪的人了,硬是让李文涛都追不上。
李文涛见推辞不得,只好收下街坊们的好意。
一路上时不时跟大家打个招呼,或者停下脚步问问乡邻的身体,待回到村东头,荷花塘边的家,已经暮色四合了。
他赶紧推开家门,先把街坊们送的菜归置到厨房里,接着就赶紧着手料理背篓里采的草药。
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归置完草药,李文涛总算能坐下歇歇了。
不曾想,刚坐下,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他失笑着走向灶房,摸摸自己的肚子,感叹着:“五脏庙啊,五脏庙,我这就来祭一祭你。”
素炒青菜,蒸个鸡蛋,再烙两个葱油饼,配上一碗清粥,足够他一个人吃了。
自从爹娘去世以后,李文涛早已习惯一个人生活,至于庖厨之事,自然也已经得心应手了,最起码慰劳自己不成问题。
吃罢饭,洗完锅涮了碗碟,上山一天的身体到底有些黏腻疲惫,少不得要烧上一大锅热水,再配上自己配置的药浴包,尽情的泡个澡,去去乏气。
坐在浴桶里,被热气蒸腾着,李文涛闭目养神,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半睡半醒间,突然想到村头的张大婶儿前两日跟他提到的亲事。
说起来,李文涛今年年方二十有二,同村年纪相仿的青年多数都有了娘子,甚至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这个年纪还没娶妻的,全村里,除了先天不足,腿脚不便的二旺,就剩李文涛了。
说起来,李文涛的命运也算得上很曲折了。
幼年时,因为爹娘能干,家里几亩田打点的JingJing细细,家里全不用愁吃喝。
他爹又擅长打猎,时不时猎了野味去镇上换些铜板回来。有时候运气好,还能猎着些稀罕动物,镇上有专门的识货的人肯收,还极乐意跟李文涛他爹做长期买卖,少不得又能赚些银子给家里。
李文涛的娘更厉害。模样是十里八乡出挑的不说,还有一手的好厨艺。逢着村里或外村哪家要过个红白事儿,少不得要喊李家娘子去掌个勺儿,炒出来的菜,香飘十里地去,每回都能得一份好工钱。
这样一来,家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委实不错。
李文涛从小生的模样随了他娘,人见人爱,还顶顶聪明,爹娘不忍他也成了两脚泥的村汉,眼看着李文涛长到五岁上了,就求了村里年长的老秀才,让李文涛跟着识文断字,长点儿学问,日后也好谋个前程。
老秀才不知是哪年从哪儿来的老秀才,村里人只知道他看着普通,却从不缺衣食。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给老秀才送来一车东西,每回随车的也只有一个车把式,不见有老秀才的小辈或亲人来。
老秀才在这村里孤家寡人一个,暮霭之年,收了一个乖徒弟李文涛,怎么看怎么欢喜,自然是悉心教导。不仅把自己的毕生学问都教给了李文涛,就连辨识草药,炮制药材,开方把脉,都教给了李文涛。
李文涛年少无知,师傅教什么就学什么。不知是真的文曲星下凡还是如何,竟学得一日千里,喜得老秀才夜里都要笑醒几回。李家爹娘更是喜不自胜。
一直学到十六岁上,老秀才教无可教,恰逢来年二月里有童试,便打算让李文涛去试上一试。
不想造化弄人,过了年,冰雪还未消融,村里不知怎么的,突然闹起了一场瘟疫。先是幼儿老人,接着青壮年竟也有染上的,一时间哀嚎遍地,平静祥和的桃花村天翻地覆,形如人间地狱。
老秀才顾不得年老体迈,带着李文涛用平日里采的药草做成药包分发给村里人,又带着李文涛日日上山采药。
春日未至,山上土坚冰硬,很多草药连芽都不曾生发,采药极为不易。
疫情早已报到镇里,县里,但迟迟不见有回应。
老秀才拼了一条老命救治,也只是杯水车薪,只能帮着缓缓病痛折磨,或是给个心理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