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南方高原与山地的接壤处,巍峨壮丽的山峰一座接一座围成天然屏障,将荣家村这个百余人口的小寨藏匿其中。
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村庄处在险峰包围着的山谷之中,所以发展一直停滞在较原始贫穷的水平。
正当深秋时节,然而通往荣家村小径两旁,高大的树冠枝叶却不见变色。这里不同于四季分明的北方,春夏秋冬各有美景妙处,而是常年一片深绿,shi气凝结成草木上的露珠,白雾笼罩山川,各式各样的动物鸣叫不绝于耳,时不时还能瞧见树影摇曳猕猴飞过。
掩盖在茂密草丛下的小路上,只有一对正在赶路的夫妇。矮小的农家汉子肩挑担子,一旁头发裹着黑布巾的妇人给他擦完汗后,歪过头到身后去揭开盖在背篓上的老旧被褥,一张酣然入睡的白嫩小脸就露了出来。
这孩子长得Jing致可爱,白净可人,全然不同于因常年在田地里耕作,显得有些粗糙黝黑的夫妇。
摸摸孩子滑嫩的脸庞,妇人高兴得嘴快咧到耳朵边,对旁边的丈夫道:“喜哥,你看这娃娃睡得多香!一会儿到家了咱给他冲nai粉喝,保管以后将这小脸喂得胖胖的,绝不让他瘦一两!”
荣喜听媳妇这么说着,沉默地看了看左边担子里静静躺着的两罐nai粉。
这是镇上难得的东西,听说是洋货。两罐几乎要了他三个月的苞谷钱。不过为了这个孩子……荣喜将视线转向媳妇背上的孩子,当时咬咬牙就买了两罐。
听介绍人说孩子是大城市里弄来的,怕头几个月带不好,夫妇俩就给孩子买了nai粉和一些常用品,几年的积蓄加上向村长借了些补上,才从介绍人手里换来这么个孩子。所幸两人从见到孩子到把孩子抱在怀里那一刻,所有的窘迫和怨言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满心的欢喜和怜爱了。
天色不早了,荣喜媳妇拍着哄了几声在背上嘤咛的孩子,催促丈夫赶路,想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家。
翻过最后一座山,可见四面环绕山峰的低洼处,错落着一排排木板房。此时各家烧饭的伙房冒出道道炊烟,俨然已经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
荣喜夫妇俩才进村,迎面就碰上了大虎家媳妇牵着四岁的儿子,在村口张望着什么。
荣喜媳妇叫了她几声,后者才愣愣地“啊”了一声转过头来,眼里却没焦距。
夫妇俩知道大虎媳妇这几年脑子出了点问题,所以没太在意她这不同于平常人的举动。瞧见她手里牵着的干净男孩,便从担子里掏出两颗糖来递给他。
男孩乖巧嘴甜地叫着伯伯伯娘,有些好奇地看向荣喜媳妇背上的背篓。
见他眼神望向自己背后,荣喜媳妇笑着哄他道:“小希乖乖的,哪天叫你妈妈带你来看弟弟啊。”
荣希点点头,好奇伯娘家从哪变出来的弟弟,但也礼貌地没问出口。
才说着,那边荣虎的弟弟荣达就揣着手吊儿郎当地走过来,见着荣喜夫妇后,也没个正形地样子打招呼喊:“哟!喜哥你们这是赶集回来了?这回给介绍的娃娃还好吧?”说着就想上手去撩背篓上的被褥。
荣喜媳妇一脸嫌弃地打开他的手骂道:“个没轻没重的,别吓着我家娃!”
荣达讪讪地笑了笑,即使他一贯作恶,也轻易不敢惹村里出了名的母老虎李花,于是伸出去的手拐了个弯,一把拽住自己大嫂的胳膊,嘴里骂骂咧咧地边拖她走边骂道:“要吃饭了还在外面晃,饿不死你个疯婆娘!”
荣喜见那小萝卜头一样的荣希,颤颤巍巍地拉着自己母亲的手,有点于心不忍地感叹:“真是造孽啊!”
“造啥孽?我看这要怪就怪那荣虎媳妇,你说都被卖到咱这地方了,还要死要活地想着逃出去,把自己给搞魔怔了不说,好不容易保住个孩子生下来,也带不好,要是安分点哪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荣喜摇摇头没赞同媳妇的说法,只是这始终是别人的家事,自己没办法管。于是便跟上前方媳妇的步伐,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不理了。
荣喜家住村里东面山腰处,要绕过几块梯田才进得去用木栏围着的院坝,田里的谷子几天前就收割了,现在里面只剩稀烂的黑土和矮矮的稻谷杆。
荣喜用钥匙打开铁链上的锁,推开门进堂屋将担子放在地上。李花来到火炉旁的木床边将背篓放下,把孩子轻轻抱了起来。那孩子醒来见又是陌生地方和陌生人,自然扯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
一张白玉小脸上挂着俩肿得跟核桃似的圆眼睛,把李花心疼得不行,抱着他也想跟着哭。
荣喜拿着镇上买的拨浪鼓上前来哄,孩子仍然不管不顾地在哭。
“喜哥,孩子是不是饿了?你快照着老秦说的法子给他冲一瓶nai去。”
荣喜连声应着,从担子栏框里摸索出一个黄色的nai瓶和nai粉放在旧木桌上,一看没热水,又去火房里拿个大碗去隔壁邻居家借热水去了。
刚出去就遇上了村长的二儿子荣军来传话,说是一会村长会带着几个人来家里看看孩子。荣喜说了声“晓得了”便赶紧去隔壁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