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于昭的兴致很高,还跟李祁新整了几盅白的,中途起来去洗手间的时候脚步都晃。
“正好,我也去。”在顾暮起来之前,刘炜抢了个先,“你坐吧,我看着他。”
这会所服务不错,菜色也挺可口,就是有些文人的矫揉造作,好好的洗手间设计的九弯十八拐,于昭中途差点抓个服务员骂街。
“诶诶,得了,你可别闹了,今天不是正高兴吗?”刘炜摆摆手解救那个脸都吓白的小服务员,扶着于昭到了九弯十八拐的尽头。
于昭解了手,拿水泼了泼脸,才总算清醒了些。
“你这是要出柜?”洗手间里除了他俩,没别人,刘炜一晚上的疑问终于找机会说出口。
“我难道不是早出柜了?”于昭瞥他,刘炜这问题有点多余,他没跟身边的人隐瞒过自己的喜好。
“得了吧。跟我这还装什么?”刘炜一耸肩,于昭的老底谁都没他清楚,“你家里人知道吗?你家老爷子能接受?”
于昭还真被噎住了,他小时候一直是在乡里跟爷爷nainai一起生活,每年寒暑假才会回首城,要不然也不会远隔千里还能认识顾暮,把顾暮从南方带到北方来。当初事发时,是他爷爷nainai把事情压了下去,他没受什么牵连,后来爷爷nainai去世了也帮他把这件事一起带去了地下,他还记得他nai过世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嘱咐他不能在这事情上犯浑,该结婚就要结婚,该生孩子就得生孩子,他至今还记得他nai的模样,老太太都油尽灯枯了,白发散乱的披在病床上,双眼浑浊,一双手枯槁如柴,死死的拽着他,非逼着他答应。他是他nai带大的,他nai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他的人,这种时候说什么他都得答应。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于昭再往脸上泼了泼水:“早晚的事。”
刘炜也意外他这次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你来真的?这么些年也没看你多认真,我以为你早淡了。”
“扯P。”于昭是爱玩,可他自认对顾暮的感情比真金还真,哪容刘炜这么诋毁自己,“我对他什么时候不认真过?都这么多年了,你哪只眼睛看我不认真?”
刘炜听到这话,怀疑不是自己记忆混乱了就是于昭失忆了。
“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于昭被他看得发毛,“是,我前两年是有些过,可谁没个逢场作戏的时候!我就玩玩,再玩我能不回家?除了他,你看身边停过谁没有?”
这话说的就混球之极了,刘炜都拿他没办法:“你但凡有个丈母娘、小舅子的都得被打死。”
刘炜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比起于昭他们从小还算学了些礼义廉耻,他本人是无法赞同于昭的这套理论,但奈何感情这种事,旁人能插手的余地毕竟有限:“你小心玩过头,顾暮那脾气看着软,但也不是事事都能容你,你要是真没淡,还想认真过就收敛着些。这戒指都带上了,也该为以后考虑考虑。”
“我知道。”
有些话,于昭没说。他这次是真被吓到了,他自认这么些年除了生活里跟顾暮有些矛盾,其他什么都是顺风顺水的,就是跟顾暮那些矛盾也不过是生活的鸡毛蒜皮,谁家过日子没有牙齿舌头上下碰的时候。
可偏偏,无端端闯进一个覃恩,覃恩是真对他胃口,第一眼就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心痒难挡,满脑子都是把人搞上床,那种感觉他在谁身上都没有体会过,包括顾暮。要不然也不会明知他是覃方文儿子的时候还要去招惹他。
要说,坏也是坏在他是覃方文儿子的身份上。
覃方文是谁?
那在他这个年纪的人心目中,可真是大院里谁都难以企及的大人物—大院出柜第一人!
覃方文当年出柜闹得满城风雨,你要知道那可是三十几年前,街上牵个手都要被检举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年代,于昭都还没来得及投胎的时代。
覃方文把他外面那小情儿领了回来,自己被覃老将军打了个半死,但就是死活不悔改,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一口咬定要跟情人双宿双栖,他是覃家独子,也不能真打死,覃老将军没办法,只能把他赶出去,断绝了父子关系。在于昭8岁的时候,覃方文第一次回大院,彼时他在南方的生意已经做的非常大了,那次回来主要是把覃恩带回来,据说在美国做的试管,覃老将军一看他好歹还有点良心,给覃家留了个后,慢慢的也就松动了。
就这号人物,你说大院里甭管男孩女孩,对哪个能没有影响?当年大人们不让说他的事,可都是半大的孩子,你越不让说他们越想知道。覃方文那是大院多少孩子的恋爱启蒙恩师啊,什么孔雀东南飞,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都没有覃方文的现身说法来的振聋发聩,管他什么身份地位,男人女人,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覃方文回来后的头几年,一个大院的孩子没事就蹲在街头巷尾,墙根树下的,把覃方文的事编成传奇,口口相传,就差树像立碑了。
而覃恩,覃方文的亲生儿子,家里有两个爹眉来眼去的主儿,居然是个直男,说出去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