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官应了声是,正要退去,又被皇帝唤住:“还有,让钦天监尽快挑个日子为承亲王送葬。”
说完这句,皇帝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傅云开,抬抬手让他起身。
待那中官退去后,皇帝才接着开口:“现如今,朝中为立太子一事争论不休,让朕烦心得很。等你父亲头七过后,你就入宫和皇子们一同读书,替朕留意他们私下结交的人,还有那几个伴读的小子。”
“皇上,臣要守孝,这怕是不合规...”,傅云开一句话脱口而出,还未曾说完,就被皇帝打断:“无妨,守孝还有你母亲和妹妹。”
皇帝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要是再说下去,倒是显得不甚识趣了。他只得应下。
两人在御书房也待了不短的时间了,皇帝将那块玉赏给傅云开,又命人备车送他回府。
傅云开出了御书房,眼睛被阳光一晃。外面阳光正好,空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爽气味。他走在太阳底下,莫名有种在漩涡里挣扎了一遭后终于浮出海面的感觉,明明快要溺亡,在将死的一刻,却又呼吸到了空气。
在短短不到半日的时间里,他回到京城,见了皇帝,知道了一个足以震动朝廷内外的消息,连身份也发生了变化,甚至,还被皇帝一把扯进了权力斗争的暗流里。变故一个接着一个,奈何没有人给他一丝喘息的时间。
他一路上思绪纷繁,在下马车后看到刻着承王府三个烫金大字的牌匾时,一颗不安的心才落回了胸腔。无论如何,这里有他在这偌大的京城中唯二的亲人,唯二的可以拼尽自己一身血rou的拿命去护着的亲人。
爱和责任为他筑起一身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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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开才踏进府中,就有个小丫鬟迎上来引他回房,说娘娘在屋里备了吃食,还在等着您呢。他闻言加快了步子,一到房里,便转手把门关上。
瑜景见他进来,马上起了身,还未曾说一句话,手里就被匆匆走来的儿子放上一块玉。
她只看那玉一眼,就大变了脸色。傅云开只得安抚她坐下,然后将皇帝的话挑重要的一一道来。
他说完后,瑜景默然了片刻。随后,她搂过儿子的头,靠在他肩上放声恸哭,拿哭得发颤的嗓子怒斥皇帝:“他何苦让你来趟这趟浑水!”傅云开用手轻轻为母亲顺气,安慰上半天,终于把人给哄住了。
他陪母亲用完食后,亲自把人送回房中歇下,自己转身出了府,找了家金铺,吩咐掌柜把那块玉磕掉的边角拿金子镶补上。
等他带着镶好的玉回到府上,已是傍晚时分。宫里又来了人,说钦天监择下的吉日是良月十六,就在大后天,请王爷和太妃做个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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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帝亲自为逝去的承亲王送灵。此次送葬,人员繁多,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皆身着丧服,跟在抬棺的队伍后,将灵柩送到距皇城十公里外的灵山。
原本皇帝打算以亲王的规格安葬故去的承王爷,奈何西宁经此一战,国库早已透支不少,着实拿不出这笔厚葬的钱。他为表对故去皇弟的沉痛悼念,率着臣子们亲自送了葬。
此事传回京城,城里不少百姓都称赞现今的圣上重情重义,宽仁有礼,必将感动上苍,为大宁带来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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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下了葬后,承太妃瑜景向皇帝请了旨,要带着小女儿傅云涵住在灵山旁的灵安寺,在此守孝三年,为逝去的王爷念佛经超度。
傅云开也随母亲在寺内守了七日灵。到第八日,宫中派了马车将他接回王府里休整,待明日一早再将他接到宫里的文瀚阁中和众位皇子一同上学。
第二日一早,傅云开便被引进文瀚阁。他先向坐在讲桌后的夫子见了礼。
在夫子向下方坐着的六人道出他的姓名时,傅云开将这几人扫视了一遍。在瞥到右侧靠窗边的一个座位时,他目光一顿。
在他望向那人时,一双含笑的桃花眸,也望进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