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四年秋,宁国皇帝遣承王向北域原国呈送议和书,至此,宁原两国间这场历时小半年的仗,终于打到了尽头。
西宁经此一战,国力大损。大将军和右卫将军均战死沙场,昔日的五十万大军,现下只剩三万余人。
皇帝下旨命这支残军留在边境驻营内休整,只召了左卫将军携所有余将南归回京复命。
三日后,一则急报传入京中,称前去议和的承王傅巽所住客栈被人放下大火,承王在火中丧生,尸骨无存。一时间内,各种谣言甚嚣尘上,闹得京中人心惶惶。
皇帝闻之悲怆不已,当即指派暗探前去彻查此事,又担心封地上的承王妃瑜景及一对子女遭jian人所害,下令让左卫将军南归时一并将人护送回京。
三日后,皇帝下旨,追封承王傅巽为承亲王,谥号怀忠,待王妃回京后再择吉日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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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这一对人马归京,已是良月十三日。
京城里断断续续下了十来日的雨,处处chaoshi。到了这日,天上厚厚的云层散开,露出了久违的太阳,竟是个难得的晴好日子。
承王府三人刚行至城门口,便有一位中官迎了上来。傅云开扫他手中的圣旨一眼,便侧身下了马,走到身后一辆轻便马车旁掀开一角门帘,轻声道:“母亲,宫里来了旨。”
听完这话,瑜景带着怀里的幼女傅云涵一同下了马车。三人跪着听了旨。
皇帝体谅他们一路奔波的艰辛,派了一个小内官带王妃和小郡主先回王府中休息,只召了世子一人入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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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开被引进御书房时,皇帝正伏案批奏章,见他进来了,便抬手搁下笔,屏退了在旁侍奉的宫人。他行完了礼,刚起身,就被皇帝唤到案前。
“看看,可认得这块玉?”
他拿起玉看了一眼,心头顿时猛地一沉,手也脱了力,那块玉掉到案几上,嗑碎了一个角。
“除了这个,前日朕派出的人还捎了张字条回来。”皇帝说着,将字条递了过来。
傅云开展开一看,上面落着三个端正的小楷——安,勿念。
这字...他喉头酸胀,血气上涌,眼角也瞬间红了一大片。
这是他父王的字。
傅云开抬手抹了一把眼角,哑着嗓子问:“我,我父王他,是不是...”他语调不稳,吐出的气息也颤抖着,才问了这几个字,喉咙又是一哽,剩下的话咽在喉头,像是怕希望落空一般,再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皇帝看他情绪失控成这样,轻叹一声,端过案几上一杯茶,“云开,喝口茶缓缓。”
把茶递到他手里后,皇帝抬眼看着他,“朕当日命你父王去大原,不止是为了议和。大原皇室与我西宁的朝臣早有勾结,此次我方的战术和布阵图,他大原怕是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皇帝说到这里,顿了片刻,稳了稳语气,才接着道:“承王到那边京城后,早有人埋伏下打算对他动手。他的身份太过惹眼,有些事情不太好查,于是你父王将计就计放了把火。你明白了?”
傅云开听完这句,手里的茶杯一抖,滚烫的茶水溢出,手上瞬间晕开一片红。被烫这么一下,就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把思绪混沌的他猛地往下一扯,他这才清醒,从缥缈幻境落回了人间。
“臣失仪,请皇上恕罪。”他跪下,将手上的茶杯搁回案上。
皇帝转着手上的扳指,良久,才发了话:“朕要是没记错,今年你满十七了。这可是个好年纪。十七岁啊,就算个大人了。”
他起身,走到傅云开身侧,弯下腰拍了拍手下这个还不甚强壮的肩膀,“大人的肩膀,是该担些责任的。”
语罢,他唤来外面的中官,“传朕口谕,承王世子傅云开才德兼备,恭亲有礼,大有乃父之风,现沿袭先父爵位,封为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