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还管他什么食死徒呢!
于是米拉克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那个问题的答案。那是一个并不长的地址,米拉克只用了三秒就说完了。
他为这短短的三秒钟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
本尼维斯山陡峭的东北坡上有一栋简陋的木屋,它和山川一起被大雪覆盖着,从远处看来它仿若只是一块扎根于土壤的巨石。这个时候本是圣诞佳节,小木屋却没有任何庆祝的装饰,只有从窗户里透出的摇曳烛火才显示着它有主人。
斐克达和雷古勒斯现在就站在木屋的门口,却迟迟没有破门而入。
因为小木屋的主人是文迪米娅?麦克米兰。
比起说这是莫大的讽刺,倒不如说黑魔王有多狠心。别人的目标都可以随时变化,只有斐克达?罗齐尔必须杀死文迪米娅?麦克米兰。她没得反驳,没得违抗。
“我想……”斐克达没说下去。这个时候说她想回家或许有些矫情。但她是真的想回家,不是回苏塞克斯郡的德鲁埃拉姑姑家,而是回罗齐尔庄园那个她和埃文一起挤过多次的房间。那个地方也不会有圣诞节的气氛,可那里是家,真正的家。
“我可以替你动手,斐克达。”雷古勒斯在她身后说。
“不必了。这是黑魔王的命令。”斐克达回头看向雷古勒斯,还有他身后被禁锢咒绑着的状若疯魔的米拉克?史密斯。
米拉克在供出文迪米娅的住处后就疯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没疯,却都任由他疯着。这是他唯一能面对自己的方法。米拉克把格林格拉斯府邸地窖的墙都撞了个遍,最后他像条狗一样被一道道禁锢咒绑缚了起来,被扔在地窖的角落。
按理说米拉克现在已经没有用处了,可黑魔王并没有下令杀死他,所以谁都不敢动他。直到斐克达和雷古勒斯动身,黑魔王让他们带上米拉克。
“让他看着麦克米兰死,然后放走他。”
“为什么,主人?”
“因为生不如死才是对他最大的刑罚。”
米拉克一靠近小木屋便全身发抖,离得越近抖得便越厉害。雷古勒斯不得不多加一道禁锢咒束缚住他。
斐克达盯着木门,连每一道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情义这个词,不适配于食死徒。
斐克达缓缓举起魔杖,对准门锁。
“粉身碎骨。”
砰。门被炸开了。
这明明是座小木屋,门廊却无比幽深。文迪米娅就坐在门廊的尽头。此刻雪已停了,月亮从乌云后冒出头来,窥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场杀戮。月光洒在文迪米娅的一头金发上,她的脸却满是阴影。
“圣诞快乐,斐克达。”她说。
“你也一样。”斐克达说着走进屋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她害怕把自己的稚嫩展示在文迪米娅眼前,更害怕自己没有资格杀她。
看到米拉克的时候,文迪米娅的眼神忽然变了。斐克达回头,看见米拉克停止了颤抖。她再转回头,文迪米娅的眼睛里便只剩下了失望。
那双眼睛里本该装着意气风发,现在却盈满了失望、悲哀和痛苦。那些情感太过饱满,便化成了眼泪流下来,可是这些眼泪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弱。
“我本来想说些伟大又悲壮的话,现在想想还是算了。早就分道扬镳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只是觉得可惜,自始至终我都没为凤凰社做过什么。”文迪米娅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魔杖,斐克达立刻把魔杖对准她。
“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斐克达说。她说这话时连她自己都想笑自己。
“不,你想的,你一直都想,只是你不承认而已。斐克达,魔咒不是你的长处,杀人更不是。”文迪米娅冷笑。斐克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文迪米娅以前不是没有冷笑过,只是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冷彻心扉的笑。“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文迪米娅看着米拉克,话却是对着斐克达说的。可斐克达总觉得文迪米娅还是在对着米拉克说话。
“谢我什么?”
文迪米娅没有回答。她笑了,那笑的温度还是一样的冷,只是带了一点回忆过去的弧度。她举起了魔杖,对准的却不是斐克达,也不是米拉克,也不是雷古勒斯。
而是她自己的头。
“你想做什么?”斐克达急忙快步走近,却被文迪米娅的手势拦住。
“别过来,我不想让布莱克记恨我一辈子。”
那个瞬间,斐克达是真的很想很想告诉文迪米娅别做傻事,一切都好说。可她知道她们都失去了那样的天真。迟早都是要死,自杀起码能有点尊严。
斐克达愿意尊重文迪米娅这最后一次。
“我不爱他了。斐克达,真可惜,我不爱他了。”文迪米娅轻轻叹息一声,“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她低低地对自己说着。
文迪米娅好像想露出一个笑容,可是她最终只是勾了勾唇角。恍惚是1972年9月2日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