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她是违背常理,是妨碍前程,是失去自制,是破灭希望,是断送幸福,是注定要尝尽一切的沮丧和失望的。可是,一旦爱上了她,我再也不能不爱她。――查尔斯·狄更斯《远大前程》
回到天界后辗转打探,清楚一切事由后不禁齿冷心寒:好一个一石二鸟,好一个一箭双雕。
阿芷何其无辜,何其无辜!
可哪又如何!哪有如何?
这不过是我那好父帝、好母神彼此间心照不宣、你知我知、达成共识的“小事”罢了。
小事。呵,小事!
可不就是小事,阿芷的离去轻如微尘,没能掀起一丝涟漪。天界仍旧是歌照唱,舞照跳;豪奢宴饮彻夜不休,上下内外狂欢不息。
这风光富丽的、锦绣辉煌的天界底下尽是些污浊恶臭,着实令人厌恶痛恨。
远远地望着九霄云殿热闹通明的灯火,巨大的空虚黑洞似的蚕食着残存的理智,总有一天、终有一天……
天后能这般随心所欲、任意妄为,不就是仗着鸟族势力深厚,无人敢撄其锋芒吗!如果她没有了这些呢,如果她失去了这些呢?到时候、到时候……呵!
《奇兽异闻录》*有云:魇兽角似鹿,万载而褪。持之可入梦,或有人谓之曰:诣梦枝。
看着手中枝枝丫丫的诣梦枝,不禁苦笑――当年,我就是靠着这一尺诣梦枝成功出入阿芷的梦境和她相识相知的。
我想起我和她彼此懵然的初遇,想起她那时掩藏不及的、珠玉般晶莹的眼泪,以及日后偶尔的、屈指可数的微笑――真的是非常非常难得――只是那笑影里也带着深深的、化不开的忧郁。
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呢?你不开心,我就不开心。阿芷阿芷,你为什么不肯看一看我,信一信我,我可以是你的倚靠,你的倚仗的。
…………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
握着诣梦枝,我再次陷入梦境回到长安居。
长安居犹在,长安人不归。
“吱呀――”
推开门,屋里的一切还是阿芷在时的陈放摆设。只是主母不在,那种清寂到死寂的感觉从垂落的帘幕里,从半掩的妆镜上,从微涸的砚台中……如丝如缕,绵绵不绝地溢了出来。
榻边的小几上还搁着一枚绣了一半的荷包。天青的云光锦上绣着半枝临风照水,花繁叶盛的梨花。嫩黄的蕊,新绿的叶,一针一线,深情厚意。Jing巧的缨络上还错落的缀着几粒我和阿芷亲自下水采的海蚌珍珠,品相完美,光洁莹泽。
我拾起荷包牢牢贴在胸前,想起阿芷在廊下庭前低头悠然刺绣的娴静模样,伤口处又开始钝钝地痛了起来。
抬眸一看,不远处的书案上还摊着一卷《韵曲英华》*,一阕《普天乐·咏世》*以生硬楷书写就,读来不觉支离纵横:
洛阳花,梁园月,好花须买,皓月须赊。花倚栏干看烂熳开,月曾把酒问团圆夜。
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
花谢了春天还会开,月缺了中秋还会圆,那么,人呢?人去了什么时候还会回来呢?
人去了何日来也?
手中书卷滑落,跌伏在案。一一览过案上物什:蓝田笔山、青花笔洗、寿山镇纸、错金裁刀……摆放整齐,一如旧时模样。
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又是一痛:阿芷阿芷!
我多想念,你多遥远。*
檀木架上塞满了书册,随手取下一本,靛蓝封面上行书淋漓,却是阿止的《琅環拾遗》。
记得阿芷曾经说过,琅環乃是上古天帝藏书之所。她虽不敢自比先圣,却亦有收揽万卷之心。
《琅環拾遗》是阿芷一生的心血。全书一共三百六十五卷,内容包括:天文历法、民俗地理、六界经典、五行修术……分门别类,森罗万象。
轻轻拂过这些严谨细密的文字,像是抚过一段绮丽华美的梦。
这是阿芷的梦,也是我的梦。
千万次的悔恨,千万次的懊恼,为何自己当时不在阿芷身边,为何自己没能陪伴阿芷左右!
如果我还在天界,如果我不曾离开。
如果……可这世上最没有用的就是如果。
流光容易把人抛*,一千年很快过去,转眼又到了旭凤涅槃的日子。
旭凤。
上天有时候真的很爱作弄世人。这样一对心狠手辣、狼狈为jian的父母居然生出了这么个单纯的孩子出来。
旭凤。
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身尊体贵,仪容俊美,更兼天赋过人。一如阿止口中所说的,天生的人生赢家,从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这样的人若是能一直福乐安康下去,自然是万事顺遂,天好地好。
只是可惜――可惜,我却要亲手毁掉他的保护伞。
随着时间的流逝,势力的**,我渐渐知道了许多骇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