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看样子玉郎还需多多努力,再接再励!”阿芷照了照镜子,意有所指。
“蛮久之前,花神逝世。天下十年都不长花,凡间大乱。娘娘不忍百姓受苦,想了很多法子帮助大家,救活了老多的人。娘娘功德无量,就被接到天上享福去啦!大家感怀娘娘的恩德就一起建了这座娘娘庙。”
阿芷揭开一盒胭脂,纤指轻触,指尖一点薄红,夭夭灼灼,动人心弦。她揽镜自照,往唇上一摁一抹――雪肤冰肌,桃面樱唇。
“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
招了土地问清路线,一路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地往梨园旧址而去。但见天色晴和明净,路上人山人海,人流如潮,两边摆满了小摊货物,有瓜果蔬菜,也有熟食甜点,更多的却是祭拜供奉的香线红烛。拦下一位老丈一请教,原来今日正是娘娘庙庙会。
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指,我抚着阿芷的肩轻声道:“润玉,自当与卿共勉之!”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绾发之后,便是画眉。我从案上拿起一斛螺子黛从中取出一管斟酌道:“卿卿眉色清淡,适合作远山眉。”
“哦们仙乡镇的名字也是这么有的,仙乡仙乡――仙子故乡。”
竟然不知怎地羞了起来!润玉啊润玉,你怎么回事啊你!
后来我把这番感想说给阿芷听的时候,她抱着枕头笑得直打滚。
清心咒运行一个周天,静心定神。笔尖一点点描过纤长双眉――一笔一笔,画在我的心上。
现实与传说当然很不相同,阿芷上天根本不是出于自愿,更谈不上享福。她和、和父帝之间……阿止在这段不平等的关系里得到的只有苦痛,从无欢
阿芷着一袭茜色衫裙,襟袖裙摆上绣满了小朵小朵的、绽开盛放的、密密匝匝的杏花。阳光流灿在她的衣上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像一个融融的梦境。她懒懒靠坐在妆镜台前,手中半边玉梳轻拢云发,一捧秀发浓丽如泉,教人想起古早的诗句:
方才梳头都不曾慌乱过的手此刻竟有些不稳,差点将手中眉笔跌断。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笑着上前将它念了出来,阿芷回头瞋了我一眼――明波流转,顾盼生辉。她娇嫋低头,纤长脖颈宛若花枝垂下,潇然照水。然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红着脸扯过我的衫袖锤了我一拳――与其说是锤,不如说是充满爱意的轻抚。
一时间唇焦舌燥,心如擂鼓――画眉之乐啊!
阿芷眸光滟滟,“你就是我的天不绝人愿!”末了,又咬着唇含羞带怯地唤了一声:“玉郎!”
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膛,几乎要从里面跳了出来。
幸而我天生的耳目灵敏,悉数听了进去。
从前的日子是无知无觉、恍恍惚惚、得过且过的,过去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和前一天没什么区别,不过重复而已。直到遇见了你,直到认识了你,我才逐渐感受到了这世间的美好与美妙,生命的充实与憧憬!
最初的居所早就湮灭了踪迹,但原来的地址上却又重建了一座庙宇――人称娘娘庙。
你才是我的天不绝人愿。
好看。赞美的语句一一划过脑海,但我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句:“好看!”
你就是照进我混沌世界里的那一道七彩阳光。你就是我的光明、希望、救赎……说什么了无生趣,不过是还没遇到那个令你不枉此生的人罢了。
“你、你真是……”阿芷咬了咬唇,忽然低声吟诵了一句什么。
…………
“那就有劳玉郎了。”说着,阿芷含笑扬起小脸,示意我动手。
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
告别老丈后,阿芷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心情却肉眼可见的有些悒悒。
“唔看侬都是外头来的哈。”头发花白的老丈也不用我们回答,精神矍铄地操着官话土语侃侃说起了这娘娘庙的来历。“哦们这娘娘庙那是为了纪念上天咧的娘娘建嘀。”
边系边低声祷祝:“平安结,结平安。”――心里慢慢地开出花来,一朵又一朵,馨香四溢,生生不息。
新婚三日,本该回门。但阿芷在此世无父无母,于是回门就变成了下凡,也趁此机会来瞧一瞧她先前的住处与故旧后人。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我的生命之光,我的**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她嘻嘻地笑着,微妙神采在眼中忽闪忽闪的,带着股孩童般可人的纯真。
镜中人左顾右盼,而后回眸一笑,百媚横生:“好看吗?”
听着听着,阿芷的笑容却渐渐地黯淡了下来。她垂下眸子,小扇子似的睫毛在瓷白的脸上投下了两道小小的、鸦青的阴影。
顺势接过阿芷手中的梳子――一梳梳到尾――小心地替她梳起了头发。阿芷也不嫌弃我笨拙,就这么笑眯眯地坐着,随我磨磨蹭蹭地给她绾了个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斜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