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2
睡了一路的尤菲莉娅在到家的时候醒了。
然后她就开始发酒疯，甩着枕头边嚎边哭，“今年为什么又不是我呜呜呜！”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发酒疯了，轰焦冻极其淡定地把枕头夺下来，再给她披上了厚厚的外套。
“都怪你呜呜呜。”
“嗯嗯嗯都怪我。”
“你敷衍我——呜呜呜！”
“……没有，我没有。”能说出敷衍这个词，说明这个时候的尤菲莉娅还是有些神志的，为了避免她继续扯着话题不放，轰焦冻赶紧转移话题，“说起来，狼人不是一生只追求一个伴侣吗？他们为什么会参加这样……嗯，的魔女之夜？”
尤菲莉娅的关注点果然被转移走了，她噘着嘴趴在床上，大着舌头解释，“嗯……因为魔女里也有新生代的小魔女啊，她们也是需要固定伴侣走完一生的。那些孩子参加魔女之夜，目的只是想找到合适的伴侣，跟我们不是一个想法。”
“那……你们……不，尤菲莉娅是什么想法呢？”轰焦冻坐在她的床边，抚着她散落的金色长发，轻声问着。
“我啊，我想要最极致的快乐，哼哼哼哼～我也要仙度瑞拉！哼哼哼～”
“新生代的魔女们不渴求仙度瑞拉吗？”
“大概是不渴求的吧。”尤菲莉娅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不是所有的魔女都渴求这个的啊，只有我这样的……”她扯了扯嘴角，“不老不死的怪物，才会想要这个吧，不然……那么漫长的生命，多没意思啊……”
轰焦冻没有说话，虽然他早就隐隐地体会到她内心的孤独，但此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个平时放诞不羁的魔女、这个追逐随心所欲的尤菲莉娅，每时每刻都在饱受永生的痛苦。
——所以才想追寻所谓的极乐啊。
良久，在魔女都快睡着时，忽然听见旁边的吸血鬼轻声开口，“呐，尤菲莉娅，如果有人能够陪你一起永生，永远陪在你身边，你可以放弃追求仙度瑞拉吗？”
尤菲莉娅强睁了眼看过去。初长成的俊美少年正坐在她床边，他一半白色的头发向后梳成背头的样式，另一半红色的刘海则松垮垮地挡在额上。卸去吸血鬼标志性的外黑内红披风，此刻的轰焦冻只穿着简单的洛可可式男装，直线型的男士外套将少年挺拔的身型完美地勾勒出来。他一手撑在魔女的枕边，一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外面照进来的月光温柔地映出了他眼底的柔软，他注视着她的模样，像极了斯图亚特王朝的贵族绅士。
一时间又被美色迷了眼，尤菲莉娅顿了顿，才嗤笑一声，“不可能，不存在，没有的。”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焦冻，我啊，好讨厌人类的。”
“嗯。”
“我以前养过一个人类小男孩，叫欧尔麦特，他和你一样不肯叫我奥丽加，他是第一个喊我尤菲莉娅的人，我很喜欢他，只是后来他死了。”
“……嗯。”
“我真的真的非常用心了，他想学什么我都让他学、想要成为社会和平的支柱我也支持他、想游历世界我也陪他去看，但是最后他还是死了，他只活了七十年。”
枕面上晕开了一片水痕，尤菲莉娅的声音渐渐染上了哭腔，“所以我讨厌人类啊，那么脆弱、那么渺小的存在，无论我怎么拼命，都留不住的存在。”
“不老不死到底有什么意义呢，用漫长的生命见证一颗又一颗流星的逝去，那样不是十分残忍吗。说到底……我们才是被神抛弃的存在吧。”
“尤菲莉娅。”
温柔的轻声呼唤打断了魔女自暴自弃的想法，轰焦冻轻轻地抚摸她的长发，“尤菲莉娅，我是吸血鬼，也是被神抛弃的永生物种。”
“嗯哼。”
“你看，你是不老不死的……”
“怎么说话呢！”醉鬼勃然大怒，“我这叫永葆青春！”
“行，永葆青春。”轰焦冻无奈地扯了个温柔的笑，“那——我可以一样永葆青春地陪着你，漫长的生命，无聊的生命，我可以陪你一起度过。”
“……”尤菲莉娅定定地看了他半天，忽然问了个毫无联系的问题，“焦冻，你现在多高了？”
轰焦冻一时没转过来，他嗯了声，回道，“一米七八。”
“哦……”尤菲莉娅想了想，她撩开挡在自己脖子上的金发，“我一米七，你已经比我高了，可以了，别长了，要吸我的血吗？”
吸血鬼一笑，拿过她的手，长发又一溜儿地从她指尖滑了下去，“不要，再让我长长吧。”
“嗯。”魔女扯起嘴角狡猾一笑，“看吧，你也知道自己该再长长才对。”
“……”吸血鬼动作一僵。
魔女抽出自己的手，懒洋洋地躲进被子里，“你才十五岁呢。这些话，等你真的长大，考虑清楚了，再说也不迟吧。”
“我睡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