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人生际遇总不同。一月过去,南海小镜王算是拂去伤痛、打起Jing神,熬过了爱臣明珠的退隐之痛。开怀起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日,他正在后堂兴奋得整理着他的珍宝箱。忽得抬头冷冷地看浩月:“你说什么?”手里拿着的翡翠镯子倒映出一抹绿油油的光芒,把他的面孔和手臂都映得像布满铁绣的铜器。
浩月奉上请柬:“京城派人送来了天帝谕令,要双城一海的名宿小镜王前往天帝的避著山庄‘咯骊山’参加天帝的寿诞庆典。现在,信使还在府外等着回复。”
“我哪有资格面见天帝?天帝也不会去。那是太监们在狐假虎威,假借天帝寿诞敛财。还按照以前的例子去办。”小镜王的身躯懒懒得缩回了宽椅:“告病不能前去祝贺,从宝库里给天帝大人挑合适的礼物,把那尊‘红宝石石榴塔’送给天帝做寿吧。”
浩月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红宝石石榴塔”是小镜王国库里的镇库之宝。宝塔由成千上万颗石榴红宝石和白金镶嵌而成,半人高的塔型,价值连城。这件宝物是小镜王最珍贵的财宝,听说他从中原来南海,也没丢下这件宝贝。现在拿出来敬献给天帝,完全可以镇住其他人贺礼,独占鳖头。也可以向大紫王朝和铁血天帝道尽小镜王的一片赤诚忠心了。
但是,忠诚的管事看了一眼小镜王说:“这次从宫里传出来的密信说,天帝有可能会出现。还说京城诸人快五年都没有看到镜王,要你无论如何都去咯骊山贺寿。否则就是不尊。”
小镜王紧皱着眉,身子蜷缩着靠到软垫,咳嗽着:“他们是想看看我穷图未路的模样吧。天帝一向最厌恶我,‘穷奢极恶、少廉寡耻’,不就是他给我的八字评语吗?天下皆知。怎么会想让我去贺寿?他更想看到我被乱刃分尸吧?”
他说得急了,浮肿雪白的脸涨得通红,漆黑的眼睛倒映着手里绿油油的光芒,像一尊不断喘气挣扎的僵尸。
一双温腻的手臂从背后环绕过来,围住了他的脖子。一张秀美脸孔贴近了小镜王:“别生气,镜王大人。您的身体一向不好,不要为这些蝇头小事气坏了身体。”
浩月微微松了口气,瞟了一眼新登场的人物,往旁边走了两步,腾出位置。绮燕飞来了,他能把小镜王迷住,肯定不会浪得虚名。
绮燕飞绕过来跪在小镜王面前,芙蓉般的面容朝向镜王:“我不太了解朝庭的事,但是想天帝座拥天下,也不能不讲道理。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能找到应付方法的。”
他的鹅蛋脸上有一双温润细长的黑眸,顾盼生姿。声音带着南方人的绵软,简单几个字说来如素手拂琴,婉转绕梁。
浩月转开了视线,漫不经心的想着。据说镜王人过中年后品昧变了很多。他年轻时,多爱一些艳丽火热的少年。这些年,身体多病火气渐消,却喜欢一些温婉驯服之人。他看中绮燕飞,大概就是琴师这种百依百顺的性子吧。琴师从不多嘴,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小心谨慎得紧巴着镜王。
镜王点点头:“去一趟也好。不给朝廷大臣或大太监翻脸发作的机会。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绮燕飞楞了一下,奇怪得瞟了眼小镜王,又迅速低下头:“多谢镜王,我自然想去。我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只要能陪在镜王的身边,就是此生最大的喜悦了。”看看这话说的,看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浩月挺佩服他的。
琴师顺便拿过了九弦琴放在屋舍的桌上。调好音阶,弹奏了一曲《艳阳春》。
曲调缓慢稳健,却如刀锋般犀利剔透,直逼人心。使聆听者的心为之摇荡。天下第一神医曲老怪说过,音乐的最高境界像医术,“以此为刀,伤人或救人”。而琴师的弹曲技艺,已能达到他所说的“以乐为医”的境界了。小镜王沉迷于他,也不一定单单恋上了他温顺得性格,还有些更深层的东西。
镜王端坐在大厅里,陷进了和风细雨般的瑟瑟琴声中。他阖上眼睛,昏沉沉得睡了。沉睡的脸上有种掩盖不住的疲惫、落莫、老态。
良久,绮燕飞弹着琴看看浩月。浩月递了个道谢的眼色便走出了殿外。把两人留在了黑黝黝的后堂中。
浩月在走廊里默默走着。
廊檐下有位白面细须的威武将军,小镜王的私军总督墨迅向他拱拱手:“我们一定得去咯骊山贺寿吗?”
“当然。天帝的御令一下,诸候们都得到齐。无论天帝去不去行宫。墨总督去准备一下。”
“那我们去行宫贺寿带多少人马?带兵马少了担心路途生变,兵马多了却怕落人口实。”
“生变倒不会。天帝的寿宴召唤各地城主,不会有仇敌敢在路途上打劫他。只是,可能会有点意外。”他微微叹了口气:“希望不是鸿门宴。”
墨迅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有人刻意得为难他?”
免不了的。镜王便是引祸的体质,人缘也很差劲。
两个人一瞬间眼神对上,都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这话到此为止,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