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飒飒的铜山,遍地反射着金属紫辉。偶有风吹来,半人高的碧草和灌木随风狂摆。铜山城依然很混乱,有零星的战斗,有人在收拾残局。明珠甩开了众人,独自来到了铜山城郊的一处空宅废园。
这处废宅是从矿井秘密出山的出口。小镜王告诉过他出口位置,命他在这儿接应。他很担心小镜王,长乐君被俘,钦差依然在铜山附近游荡,还有趁火打劫的海盗和新圣教余孽,铜山危机还未解除。
后院里长满荒草,寂寥空旷。他望着伪装成假山石的出口很焦虑。他把小镜王交给浩月保护对吗?还是在他向他表达过好感他拒绝过他之后,他是不是太信任他了?明珠的眼角突然扫见了背后奔来了一条人影。他松了口气,转过身。
浩月望到了明珠时,他提前从出口推开假石门钻出来,他让小镜王躲在后面,先上来开路。他远远得眺望着孑然独立的明珠,心中涌起一阵火热。明珠果然是最可靠的。墨绿色的野草,残败的灰顶白墙,纤弱又笔直的身影,他微凝眉头又温和的侧脸。像一颗在灰蒙蒙天地冉冉发光的珍珠。照亮了他的心。
“明珠……”连他的名字都那么温暖如春。他按捺不住热切的心跑了过去。对方微笑着转身。
浩月一扬手,一撮腥臭黝黑的细砂抛飞到明珠脸上。明珠闷哼一声,重重得摔倒了。
同时,旧院墙外跃入了一条身影,是个干练粗豪的蓝衫大汉。他掠到了浩月身边,惊喜得伸出双臂抱住他:“张大人,我有最新情报……”
浩月猛得转身,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赵侠臣立刻咽下了后半截话。
寒风呼啸,野草狂舞,像随波起伏的墨绿色麦浪。两个人僵持在那儿了。紧闭双唇,稳丝不动。场面有点滑稽。荒园的野草深处明珠仰躺在地上,手捂着脸,指缝里流出血泪。他知道被偷袭了,咬紧牙关往后退缩着。
赵侠臣张开嘴,无声地对浩月说:“你的手扬得太高,他没吸进去死掉!”
浩月圆睁双目,摇摇头又仓促得点下头。俊美的面容扭曲着。
钦差大人皱着眉比划:“他看见你的脸了?”
浩月摇头。
赵侠臣再复道:“得补刀!”
浩月脑子里急速得转着念头,还是摇摇头。
赵侠臣又带上了舞者的刀疤脸面具,更丑陋了。他坚定得做了个斩首手势。无论明珠看没看到偷袭他的人,这位南海妙臣都不能留了。
浩月的手像铁钳紧紧攥住赵侠臣的手腕。不准他动手。那是明珠啊。污垢南海里唯一纯白的明珠。
“砰”的一声,干枯假石皮从花岗岩假山上倒塌了,密道里又费劲得爬出一个人。他不悦得唠叨着:“我的衣服脏了,金山也塌了,好朋友也死光了,真是一趟不如意的旅程。明珠呢,说好的在这儿等我呢。”
小镜王等不及得钻出密道。
晚了。浩月皱下眉,拉住赵侠臣。两个人心意相同得俯低身躯退到墙根。
他们敢低声说话了。赵侠臣贴近了浩月耳旁:“我去杀了这两人,把人头带回京城。”
浩月紧按着他的手臂:“让我再想想。他还不该死……我搞不懂他们是怎么回事。”
赵侠臣低声怒喝:“他们就是狼狈为jian的关系!你是都察御史,我是东厂锦衣太保的指挥使。我们来南海弄成这结果已经丢脸了,得拿出点成绩才能过关。朝中人想要南海。李芙就是个想造反的江湖黑帮头子。他还会马上发现是我们干的,带来兵马把我们碾碎。”
“咔嚓”不远处传来了脚步踩断灌木的声音。小镜王低叫一声,发现了重伤的明珠。他跌跌撞撞得跑过去。
浩月还在犹豫。锦衣太保指挥使又加了点法码:“我刚接到京城密报,昨夜京城张阁老暴毙,南海的危机解了。”
“谁干的?”浩月大惊。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了荒园里的两人。明珠和小镜王!
这才是“围魏救赵”、“釜底抽薪”之计啊。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消钱免灾,而是跟勤渊阁正面抗。镜王在铜山稳住钦差,另外派人去京城杀了张阁老。王法呢?!
浩月拿定主意,反手把赵侠臣推向了院墙:“你把姬林带回京城受审,我还不能走。”他站起身奔向了小镜王和明珠。气得赵侠臣直握拳。非要跟疯子们较劲,查国贼的大小罪。有病啊。
小镜王回首叫道:“浩月,快来,明珠被暗算了。”
浩月从来没见过镜王的脸色这么苍白。眼睛失神,身体像失血过多似得战栗,脸上常带的玩世不恭和似笑非笑都不见了,只剩下了痛苦和疲惫。他真像一个被沧桑人生折磨压垮的中年人了。他用蘸水的锦帕擦拭明珠眼睛。明珠的眼睛像蒙上了片灰雾,他会瞎的。
镜王的声音却变得稳定而有力量:“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看神医,这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明珠疼得浑身抽搐,紧咬住牙,免得惨叫出声。
“看清楚那个人了吗?是谁干的?!”镜王抓住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