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1 放米娜赵王发旧病,寻良药承钦吐真言
赵国的王后米娜被囚禁在赵王宫东侧高塔的最高层。
这座高塔东边临海,塔室在东侧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户。当然,窗户是被铁栅栏死死封住的。人出不去,但海风可以吹进来。塔室中央是一根从天花板直到地面的大柱子。米娜的手脚全部被水绳索死死捆在柱子上。
水绳索是承钦为了困住她特意从吴国寻回来的宝物,由水制成,半透明无色。不施咒的时候,和水一样没有固定的形态,摸过去,触感清凉,像酷暑时把双手置于山涧溪流。施咒的时候,它可以幻化出锁链的形状,像冰一样冷硬,锥心刺骨,无论多锋利的刀枪都无法在它身上砍出半点痕迹。
这根绳索对米娜有奇效。不仅可以封住她的法术,还能够让她全身失去力气。有了它,越狱对米娜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什么提到越狱呢,因为被囚禁的这一年中的前两个月,米娜一直在挣扎逃生。那时她刚生完孩子不久,身体还有点虚。
但是身体的虚弱并没有浇灭她越狱的热情。跳窗,砸门,放火,下毒,装病,能尝试的方法她都试了,不能尝试的她创造条件也尝试了。米娜法术强,越狱的劲头倔强,有好几次险些越狱成功。
这简直把承钦和庄良吓破了胆。所以那之后,承钦特意去吴国找了这根水绳索,专门克制她的法术,将她牢牢捆住,庄良开始给她服用致幻药物。由于药物的原因,这十个多月来她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昏迷状态。每十天会有人喂她一些流食,每三天喂她一些清水。让她不至于饿死或者渴死,但也不会身体太健康。
在这种折磨下,米娜瘦成皮包骨头,两颊深深凹陷,眼睛大得吓人,像一个幽灵。
昏迷的时候,米娜经常做梦。她在朦胧的梦境里,看到了火,大火。是她的母亲推开她和弟弟让她们快走那天帐篷里的火焰;是她抱着弟弟在沙漠里逃命,每跑一步脚都陷到沙子里,她吃力地把脚拔出来,再陷入沙子里,再拔出来,最后她体力不支,脸朝下摔倒在沙堆中那天身后红彤彤的天空;是军营的粮草突然着火,庄良在浓烟里出现的狰狞的脸。在这所有的梦魇中,她听见自己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地喊,阿妈,阿妈,阿妈。
“阿妈......”她嘴里喃喃地念着。
这时一阵海风吹进塔室。海风特有的chaoshi腥咸让她打了一个冷战,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半睁开眼,看见窗外惨白的繁星,还有墨蓝的夜空。在药物的作用下,她以为这海风、这星和夜空统统是梦。她下意识地活动自己的手脚,捆在她双手双脚上的绳索再一次收紧,应该很疼。但是长时间的禁锢让她手脚被捆住的部位的皮肤统统坏死,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她眼神迷离地盯着窗外的星星。
这时,塔室的大门突然嘭地一声打开。彭方三步并作两步,连跑带颠地向她飞奔过来。他一边跑一边喊着:
“将军,将军!”
同时,承钦身后跟着三名护卫,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他背手站在彭方身后。
彭方看到米娜成了这副半人半鬼的样子,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气愤还是应该先难过。他直线条的糙汉脑袋瓜处理不了层次这么丰富的情感,出现了暂时的空白。他的情感等不及脑袋的指令,作出了最诚实的反应:彭方的眼泪哗啦啦啦地流了下来。
“将军,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都是他们折磨的你!我这就找他们算账去!一个都不放过!将军,将军!我这就把你放下来!”
彭方拔出佩剑,一边哭一边嘶吼一边开始粗暴地砍向水绳索。当然,这点力度,水绳索肯定是砍不断的。
他这副使蛮力却丝毫没有效果的样子,全都被承钦看在眼里。承钦不说话,默默念了一个诀。水绳索顷刻之间化为一滩ye体,顺着柱子流到承钦脚边。而米娜失去了束缚,从柱子上掉了下来。
彭方眼疾手快,把佩剑扔到一边,接住她了。
“将军啊,将军,你还活着吗?”彭方呜呜地继续哭着。
他哭得承钦心烦意乱。承钦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身后的一名侍卫。那名侍卫接过瓷瓶,走到米娜跟前,把她的脑袋掰过来,捏住她的嘴巴,把瓷瓶里的药给她灌了下去。药效立竿见影。米娜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以及辨认出眼前抱着她痛哭流涕的人是彭方。
看到彭方,她心里顿时踏实了。彭方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她被困死在塔里前,所做的安排没有白费。
米娜心里踏实了,就淘气起来。她想逗逗彭方。虽然她的身体不太舒服,但她仍然用调侃的口吻对彭方说,“哟,这不是临夏最厉害的铁匠吗?怎么哭鼻子了?”她本想让自己听起来轻松愉快的。但是由于太长时间不说话,而且饮食一直也不怎么样,米娜的声音空洞而嘶哑,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半点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
听到她连说话都成了这副样子,彭方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