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
略显稚嫩的声音从大厅门口传来,一阵古怪的安静就蓦地如传染病一样,从一端一下子跳跃到另一端。
瞬间静谧。
长得和个怪物一样,脸上布满了如同细碎鱼鳞一般密密麻麻烧伤灼痕,睁着一双象征着不祥红眼的孩子走了进来。
从偏头痛中竭力找回一丝理智,陈希失神地望着从屋外阳光中走进来的男孩。
“……凯尔斯。”
带着镣铐的小男孩在众人或惊恐,或憎恶,或恶心,或愤懑的目光中走到西普瑞亚的母亲跟前,
面无表情,
自我承认,
“我是恶魔。”
“是我引诱的陈希,把陈希变成受害者。是我用这双红瞳去控制陈希杀人,是我犯下了卡莱梅格丹的所有罪恶。”
西普瑞亚的母亲爆发出一丝哀鸣,甩着胳膊冲上去就一拳打向小男孩。
凯尔斯身边的卫兵拦住了她,将有着丧女之痛的母亲拉回原地。
只是,这个举动在瞬间激怒了周围,一时间,诅咒声,痛骂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不少市民或冲上前去想要施暴,或摘下自己的帽子,脱下自己的鞋子往最中央使劲砸!
凯尔斯不避不闪,
士兵虽然阻止了冲上前的民众,却无法,或者说故意放纵了后者对恶魔的暴行。
“凯尔斯!你闭嘴!凯尔斯!”
陈希爆发力量,妄图突破层层群众的封锁,护住站在最中间的男主。然而一股力量阻止了他,不但封锁了他的声音,也束缚住他的手脚。
黎塞留。
黎塞留也是遥遥望着中央的男孩,柔和的治愈之力如同轻烟一般不引人瞩目地涌入少年脑海:“他想保护你。”
他想保护你。
不!
你可以活下来,只要你愿意指控凯尔斯,克斯特女魔法师的话浮现在脑海中,只要你愿意指控他,你就是受害者。
我,我那个时候犹豫了一瞬间,
而凯尔斯,
鲜血沿着被咬破的唇齿流入口腔,血腥味的刺激让陈希在一瞬间神志清醒,
是我引诱的陈希,
陈希是受害者。
“安静。”
伊丽莎白·巴托里夫人的尊贵缥缈在大厅中回荡,所有的混乱于是都在瞬间被平息,“你承认,是你犯下了卡莱梅格丹的一系列案件?”
“是。”但是,凯尔斯淡定补充,“我犯下了所有的案子。并且控制住陈希,引诱他在无意识中为我去杀了一个人。”
“只有一个吗?”
“是。”
“你的年龄,”伊丽莎白·巴托里问,“看起来似乎和案卷跨越时间对不上。”
“恶魔的年龄不能只用看起来判断。”
“好。”伊丽莎白·巴托里嘴角浮现出一丝极浅的微笑,稍瞬即逝,“既然犯人已经愿意承认罪行,您说陈希是只杀过一次人的受害者,”
她嘴里念着这个变扭的名字,
“帝国进行会调查,绝不冤枉和错判任何一个人。”
完美落幕。
伊丽莎白·巴托里看着被逼到瘫痪在地少年和一旁悄然站立的紫衣主教,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自语,
完美落幕。
Yin暗chaoshi的牢房中,陈希低着头抱膝坐在散落一地的枯草堆上。
有人来。
“时间不多了。对你的审判虽还没有结果,但是针对凯尔斯的火刑,在充分参考了市民和巴托里夫人的建议后,就被定在下周。”
看也不看来人一眼,
“是河流。”陈希喃喃自语,“我原本一直不懂,瓦lun伍德分明近在咫尺,除了西普瑞亚,为什么凶手始终不对瓦lun伍德下黑手?至于我看了费lun茨将军挂在墙壁上的画以后才明白过来,不是距离,而是河流。”
“西萨克,拉迪斯,布尔乔柯,夏哈兹,布兰尼切夫……这些城市都在萨瓦河沿岸。”
“《萨瓦——我的故乡》,纳达斯迪将军一定不知道,顺着恰赫季斯堡山下的萨瓦河,凶手掠夺了他在画中所记录下的所有城市。”
牢外人顺着铁栏走了一两步,身上不再是象征着尊贵的紫衣,而是普通黑色长袍:“费lun茨·纳达斯迪将军是个很优秀的人,忙于军政,整合领地,虽然手段是残酷苛刻了一点,但也用了短短的一辈子去恢复纳达斯迪家族昔日的荣光。”
一声叹息。
“巴托里公爵生前很看好他,选择将伊丽莎白下嫁。但是,”微微侧头,来人的眼光中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怜悯,
“费lun茨这样有才华的人,必然不可能被家庭所困。从北方对抗深渊的前线圣朱利亚诺山到东方霍珀的圣地普罗麦斯沼泽,甚至回到萨瓦郡用暴力夺回家族领地以后,伊丽莎白一直在等他。”
等,等,等永远忙不完的军务,等永远回不来的丈夫,从天黑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