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唐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何其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才的晚餐结束的很平常,面对唐劲的问题何其没有展露出任何异样,他只是非常礼貌的点了点头,表明自己会留意。
在遇见唐突之前,何其一度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病下去,他有轻微的社交障碍,在一些人多的场合,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不同于别人的紧张、不适,何其只是不想说话,但不是不能。
否则,他也无法继续这个工作了。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根本就只是矫情,哪儿有什么病。
但即便如此,他也并不想改,又没有人需要,何必费心去应付。
可是唐突出现了。
像他的名字那样,毫无预兆的闯入,又蛮不讲理的存在,简直唐突的不像样。
唐突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他开始习惯于那些早已陌生的插科打诨,又总是在每一个美好的清晨让他生疏的嬉闹变得稀松平常。
他总是有这个魔力。
以至于当唐劲提起何扶易的那一刻,何其竟是一时有些晃神。
何扶易啊,他想,那是他的爸爸。
那种不愿与人交谈的熟悉感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神识,让他蹙起了眉头,让他不愿意应答。
但他不能,因为这一次有人会在意,他要在乎别人的感受。
唐突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自己的,何其想。
又一个红灯,何其猛的踩下刹车,险些闯了过去。
他揉了揉眉心,望着那刺眼的鲜红,不禁陷入了沉思。
何扶易啊,他想。
那是个有名的大律师。
多少人费尽心血,又羡慕不来的种种,何其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只因为那人是他的爸爸。
可何其却并没有感到快乐。
何扶易对他不好吗?
没有。
何扶易给他最好的生活,给他最优质的资源,让他拥有着别人所羡慕的人生。
多少人头破血流,却比不过何扶易一个暗示,这是何其作为他儿子所独享的特权。
可是他并不喜欢。
何扶易对他而言不像是父亲,更像是一个领导者。
给他最丰厚的薪资,也给他最苛刻的要求。
只不过不同于领导者的是,无论结果如何,何扶易都不会给予他笑脸,甚至是连一句夸赞的话也没有。
何其闭了闭眼,有些不太舒服。
绿灯适时的亮起,后面的轿车依次发出刺耳的鸣笛,可何其却恍若听不到那般,只自始至终的无动于衷。
“何其?”,唐突小声呼唤,他不禁伸手碰了碰何其的胳膊,提醒道,“绿灯亮了。”
“嗯?”,何其回神,随即点了点头,说道,“好。”
他发动了车身,却不做一语的向前开去。
“你......”,唐突组织着措辞,想说些什么,顿了顿,又道,“其实你不用放在心上,唐老头儿就是说说,你不一定非要......”
“嗯”,何其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他现在思绪很乱,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何扶易了。
他也不想听。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何其想。
许景晞,何扶易。
他一个也不想听到。
气氛陡然变得很是尴尬,唐突吸了口气,念在何其心情不好的份儿上劝了劝自己,勉强忍了。
他觉得自己蛮大度的,让着点儿也就让着点儿吧。
时间如水,一路无言。
这一次,连舒缓的音乐也没有了。
***
唐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看眼手机,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何其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说是到书房忙工作结果到现在也没见出来。
唐突吁了口气,觉得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从洗完澡到现在,他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把这些天的事情在脑海里全部过了一遍,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这么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到底在忍什么啊?
他想。
他们不是恋人吗?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呢?
他抓了把头发,只觉憋屈。
憋屈的厉害!
唐突烦躁的翻了个身,那快要爆发的念头止不住的在脑海里乱窜。
到底在忍什么呢?事儿来了抗事儿,有问题了就解决,这么忍啊忍的,忍到最后也只能嗝儿屁!
感人吗?都嗝儿屁了还感他妈的给谁看啊?!
越想越不忿,唐突猛捶下床头,随即一跃而起。
他三两下蹦下了床,风风火火的冲向了书房。
他要跟何其摊牌!
“啊!”,过道太黑,唐突一着急就忘了看路,他揉着脑袋冲面前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