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桐扶了扶托盘上的几瓶酒,调整了姿势,确保它们不会掉后,站定在一个高级包厢的门前轻轻扣了扣门。
“谁呀?!”
江桐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道:“先生,我来送酒的。”
下一刻,那扇门从里面打开,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孩儿探出头来,道:“进来吧,把门带上。”
“哦,好。”江桐跟着进去,里面又吵又闹,音乐声的人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前面一张巨大的显示屏里不知放的那首歌的MV,灯光闪烁,气氛迷乱。
他半蹲在地上,弯腰把托盘上的酒小心放下,抬眼时无意间瞥到了坐在角落的一个男人。
周围是混乱的,嘈杂的,但他的位置却是安静的,严肃的,昏暗的灯光打下来,他的脸庞棱角分明,英俊而凌厉,但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江桐没敢再多停留,移开目光就打算离开。
但此时,坐在沙发边上的一个客人却突然拉住了他,那人眼神中带有几分醉意,一脸鄙陋的笑意:“先别走呀,给我倒杯酒呗。”
江桐有些害怕,拿起酒瓶的手都是抖着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耍他,男子拿着酒杯的手也不安稳,江桐刚倒好半杯,他突然用力晃荡了一下,把酒全部洒了出来。
“哎呀,怎么到的酒,全让你给弄shi了。”男子痞里痞气,盯着江桐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江桐心慌得更加厉害,他不断点头道歉,迅速拿起桌子上的纸巾要给他擦手。
“诶,等一下,不用擦了,”男子制止住他的动作,把手递到他嘴边,“舔干净就成了。”
江桐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恐惧席卷心头,他眼睛里一下就挂上了泪珠:“先生,不行,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的,你来这儿不就是找人卖的吗,这年头当了**还想立牌坊啊?”男子站起来,一用力就把他拉过来推倒在沙发上,扯开他好好塞在裤子里的衬衫,另一只手往他大腿方向揉搓。
“不是,不是的先生,你放开我!你认错人了,我就是送酒的服务生……”江桐手脚并用奋力挣扎着,不小心撞到一边没摆放好的酒瓶,一大瓶酒全洒在身上,他满脸泪水,一身狼狈。
周围的一圈人都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却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是默契地安静下来,地看向这边。
江桐见惯了不堪和肮脏,但那双shi热滑腻的手在他身上四处游移时,他还是觉得恶心难堪。
“求你,求你放开我,先生求你……你真的认错人了……”江桐挣扎无果,只好苦苦哀求。
他以前从不会想自己的人生是如何如何的,但这一刻,眼泪滑进嘴里的凉意袭来时,他着实尝到了苦味。
男人狰狞的面孔在眼前放大。
“放开他。”
这句话石破天惊,江桐的思绪像被子弹打穿了一个孔,前世和今生像是共通一般,他被拉入一片黑暗之中,浑身上下没了一点力气。
听见有人制止,醉酒男子迷迷糊糊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去,睁大眼睛想看清出声人的模样。
傅珵来参加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回国的接风宴,被包厢里的乌烟瘴气的气氛熏得难受,来上厕所的间隙竟然也碰上了这样的事,他心情瞬间有些糟糕,面色沉郁。
“呀,傅董,傅董啊……真巧,真巧啊……”男子看清来人,笑容立刻变得有些谄媚起来。
傅珵没去理会他,径直走到江桐面前,问:“还站得起来吗?”
太熟悉了,江桐不知在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时刻思念他的声音,偷偷学他说话的语调,模仿他的神态和动作,但此刻那个人就近在眼前,他却有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伤悲。
他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睁大眼睛呆呆地盯着他看,好像这人如同幻影,他一眨眼就要消失了。
傅珵一怔,眼前人的一双眸子乌黑而明亮,睫毛浓密纤长,但里面却偏偏蓄满了泪水,满满的都是惊惧和慌张。
在哪里,他好像在哪里也曾见过这样的眼睛,漂亮又易碎的眼睛,像一只小鹿一样,怯生生地去观察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傅珵的思绪突然停滞了一秒。
醉酒男子暗道时机不对,只好上前陪笑道:“傅董,这人就是店里出来卖的,您不用管他。”
江桐的这才从万丈深渊一般的回忆里爬出来,他急忙站起身,躲在傅珵身后,很小声地控诉:“我,我不是,我就是来送外卖的……”
声音也是细细小小的,带着很浓重的哭腔,仔细一听,感觉有些挠人。
“听清楚了?”傅珵轻轻挑眉,眼神扫向对面的男子,锋利而尖锐。
男子如芒在背,讨饶似的连说了几句“误会”,识趣味地逃走了。
傅珵在聚会上喝了几杯酒,不知道是不是病又犯了,现在才觉得头开始隐隐疼起来,他正迈步要离开,身后却突然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