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茴遵守诺言,一连好几天都来院里。
江桐不习惯主动和人说话,她就默默陪江桐坐着,偶尔会给他带几本书来,和他一起看;她年轻的时候学过一点绘画,某天兴致来了还画了一幅速写送给他。
这天下午,江桐望着窗外的景象发呆。
“今年冬天……会不会下雪呢?”他低头喃喃自语。
“十二月份可能不会,等过完年后,一月份大概会下吧。”白茴坐在他身边,轻声回答。
江桐回过神,问:“真的吗?”
“A市的天气每年都是这样的。”白茴笑着说,她想到什么,斟酌了一会儿,道:“我住的地方和这里一样,楼下也有一个大草坪,下雪的时候就会积厚厚的一层雪,很漂亮,要是有兴趣,还可以去楼下堆雪人。”
江桐虽然在人情方面有些愚钝,但听得出她话里的试探。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面,问:“白阿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吧。”
“院里这么多合适的孩子,你为什么要选中我呢?我不可爱,也不讨人喜欢,就因为那天早上扶了你一把吗?”
白茴一顿,随后笑了笑,反问道:“桐桐啊,你相信缘分吗?”
“什么?”江桐一怔,抬头睁大眼睛看她。
“我信,所以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我和你有缘。”
“这,这样啊……”江桐让这个答案噎住了,不知道回什么好,随口一问:“阿姨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吗?”
白茴愣了愣,长舒了一口气后,淡淡道:“从前不是的,但今年一月份的时候,我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江桐心中一紧,知道自己无意间又干了蠢事,连忙转移话题:“对不起,我就是随便问问……”
白茴却笑的轻松,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的,桐桐,我正想找人说说呢,他们都怕碰到我的伤心事,有意无意避开这个话题,可把我憋坏了。”说完,她又弯下腰,和他对视,轻声问:“现在,桐桐愿意当这个倾听者吗?”
江桐望进她的眼睛,那里像一潭平静温柔的泉水,他有些紧张,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说啦,”白茴依旧笑着,直起身子来,“我的丈夫嘛……和我是高中同学,后来上的同一所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算一算,在一起都要二十年了。”
“结婚两年之后,我们就有了一个孩子,取名叫林朗,不过……小朗有自闭症,我们就没再要其他孩子,腾出时间和Jing力专门照顾小朗。”
“虽然有些遗憾,但一家子过的还算平静,去年快过年那会儿,我和小朗爸爸发生了一点口角,他一生气就开车带着小朗说要回老家过年,结果第二天就打电话回来和我道歉,说还是要回来和我一起,不然过年没意思。”
讲到这里,白茴低低笑了笑,好像想起了丈夫在电话里和自己讨饶的语气。
“我那时候还在气头上呢,说‘你爱回不回’,其实早早地就在家里给他们包饺子啦。”
白茴突然停下来,深呼吸了一次,细细地回忆,然后很缓慢地说:“后来,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一起重大车祸,一辆大货车严重超载,下雪天地面打滑,他们受了无妄之灾,两个人都走了。”
江桐呼吸一滞,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有什么特别激烈的情绪,但他就是觉得,这个阿姨在哭。
“阿姨……不要,不要再说了。”
也是一场车祸,也是骤然间失去至亲至爱之人……他像浑身都被抽取力气一般,无力感散至四肢百骸,漫天的恐惧感卷土重来,一时间连呼吸都是沉甸甸的,但心却跳的很快。
陷入这样的回忆里,该有多痛啊。
待他再反应过来时,大颗大颗的泪珠已经掉下来了。
白茴却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一边慌忙地替他擦去眼泪,一边安慰:“怎么倒把你给说哭了,阿姨早就走出来了,我没事的,没关系的,不管多痛苦的事儿,总归会过去、会忘记的。”
“那个不是忘记,阿姨。”江桐觉得自己丢脸,抬手用衣袖用力抹去眼泪。
“嗯?什么?”
“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是忘不了的,只是阿姨坚强,慢慢懂得怎么承受这种痛苦,逐渐适应之后才对它习以为常,那么用力爱过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呢?”江桐看着她说话,但却像在回忆另一个人。
“是吗……”白茴低声呢喃,回想自己每次记起他们时的心境,那种溺水般的窒息感和沉重感似乎从未减退,一切为了让其他家人放心的那些说辞,好像都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快四十岁的人了,既然被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看穿了心思,白茴暗自苦笑。
不过,他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又怎么会……她突然回想起前几天下午和院长谈话的那些内容。
“江桐这个孩子啊,有些特殊。虽然说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没什么好身世,但像他这么苦的,我确实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