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良久,容霖摸着额头爬起身,什么话也没说只伸手去脱容霁的衣服。
“你干什么!”容霁揪住弟弟的手厉喝。
“时间不多了,有什么事出去了再说……”容霖执拗的抽手,想继续替皇兄换衣。
容霁挣不过他,终于发狠甩了他一巴掌,吼道:“你究竟听没听懂?那密道只能一个人走!我走了你就走不了!你想死在这儿吗?”
“我不会死!”容霖也怒了,把自己的哥哥扑倒在地,双手齐上,非要把那身碍眼的龙袍给脱下来,“外面都在叫着投降不杀!我投降总可以吧!”
“你怎么那么天真!他们要的是我投降!大瑞的皇帝投降!你一个只懂吃喝玩乐的亲王,于他们来说什么也不是!一刀杀了你都嫌太痛快了!”这二人像小孩打架一样谁也不让谁,容霁最后只能奋力揪着容霖的头发,迫他放手。
“若真如此,那就是我命该死!”容霖疼的五官都扭曲了,呵呵低笑,“死了我就能去找阿雪了,倒也不坏……”
“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容霁恨的劈头盖脸扇他巴掌,“他都走八年了!你还这样疯癫!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拼尽全力阻止你们!”
“我知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和阿雪好!”
“你!你简直无药可救!”
“撒手!”
“我不撒!”
“你想犯上作乱吗?信不信我治你死罪!”
“要治就治吧!反正现在也没人把我推出午门外斩首……”
容霁被容霖的胡搅蛮缠给噎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后终于力竭松手,长叹道:“你走吧,逃到天涯海角,隐姓埋名的过完这一生,给我们容氏留后就算立功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皇帝,只有你逃出去了,我们的大瑞才不会亡!”容霖横眉怒目,简直想亲手把皇兄打晕了绑走才好!
“大瑞……已经亡了……”容霁低声哭了起来,“就连拱卫京都的虎贲营都反叛了,可见我们已经人神共弃,再无转圜余地……”
“不会的!我们还有镇远将军!你逃出京一路向东,穆老将军一定会接应你的!”
“呵,你以为穆羽有多忠心?只怕我前脚到了翼州,后脚就被他绑了以敬新帝!”
容霁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的弟弟被保护的太好了,都这个年纪了还这么天真。
“怎么会……难道我们真的穷途末路了?”容霖松了手,喃喃自语。
“不……还有一条路……”容霁瘫在地上不愿起来,望着头上黑沉幽暗的屋顶,犹如Yin云笼罩下即将山河破碎的大瑞,“我投降,将这个皇宫,这片江山完好无损的送予新帝,如此就能换你们一世安稳……”
“这如何使得!你堂堂一国之君!怎能与那窃贼下跪投降!”
“你啊……怎么还没意识到我们已经什么也不是了……”容霁悲悯的看着容霖,“朝代更迭已成定局,只有我臣服了,新帝才不会为难我的亲眷宗族。霖儿,我要用我这条性命去成全戚风的贤名,如果你实在不愿走就替我照顾好你嫂子和侄儿吧……”
容霖一听,急眼了,不知尊卑的揪着皇兄的衣领质问,“你不是说投降就行了吗?怎么又是性命又是成全的?这是何意?!”
“你看那些历朝历代的亡国之君,有哪个能真正善终?与其在某日默默无闻的死在内宅,还不如我以身殉国,换得身后清名。”
“可……可勋儿才十岁啊……你忍心他没了父亲?”容霖不禁流下泪来,无法言语,只能借侄儿之名劝皇兄三思。
“这是我作为父亲留给他最后的礼物。要他知道他的父皇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从不胆小怯懦也绝不苟且偷生!”容霁决心已定,反而平静下来,竟觉得慷慨赴死才是最好的归宿。
“不!皇兄!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容霖目眦欲裂,无法想象没有皇兄的日子,拼命抓着皇兄的衣襟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容霁长叹一声,忧伤的看着在自己羽翼下护了将近三十年的弟弟,轻道:“霖儿,你也该长大了,这世间总有人力不可及之事,你要学会接受……”
“不要……皇兄……你不要走……”容霖泣不成声,以为一切还会像从前那样,只要他多求几遍,皇兄就会给他他想要的。
“起来吧……别再跟要不到糖的孩子一样哭求了……”容霁抬手揉了揉弟弟的头,缓慢却又坚定的推开他,“乖,去把冯进宝叫进来,我要换朝服。”
容霖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皇兄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打开紧闭的殿门,再回头静静的看他。
屋外,是深沉的秋夜,天上一颗星子也无,月色更是黯淡无比。他看着在烛火摇曳下,皇兄平静又决绝的脸,终于颤抖的爬起身,重重的跪在地上。
“是……臣弟……遵旨……”
这是容霖头一次对皇兄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每磕一下头,他都听到沉闷的咚声响起,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