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西北角是刑房所在地。那里房屋简朴,花草稀疏,人迹罕至,很难想象堆金砌玉的靖王府里居然会有这样一处冷僻地。
然而这里住的不是别人,正是人见人怕的梁嬷嬷!
梁嬷嬷居在王府,素日也不出来走动,只窝在他房里研究各种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刑罚,偶尔也会有刑部大牢的狱头遇着嘴硬的囚犯特来相请。每回梁嬷嬷出山,总会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久而久之,就有人背地里给他取了个“活阎王”的诨号。
而诸多刑罚中,梁嬷嬷偏爱火烙之刑。
他房里挂着许多从死囚身上剥下来的人皮,常用烙铁在人皮上作画,久学成材,如今的梁嬷嬷已然掌握了如何在活人身上做烙画,不仅让人倍感痛苦煎熬,画成后亦能作为一种艺术供人观赏。
烙画比之传统刺青,因着皮肤有卷曲起伏的纹路而更加栩栩如生。据说还有不少权贵为了让自己的宠侍独一无二,特地出银子请梁嬷嬷去他们府上表演烙画技艺。如今,终于要轮到自己来品尝此种滋味了!
我被下人们从里到外洗净了,四肢和腰tun牢牢绑在春凳上无法动弹半分,赤裸的脊背接触到寒冷的空气,不可避免的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忽然,有脚步声靠近,紧接着,一双如同死人般冰冷的手一寸寸抚过我脊背,带着万分可惜的声音道:“你若死了多好,这纯白无瑕的皮子就能归我,画上烙画再做防腐便可保千年不变。偏生画在活人身上,等人老了皮肤松弛,长满褐斑与皱纹,那才叫暴殄天物……”
我嘴里塞着布团无法说话,只能呜咽着求饶。
这梁嬷嬷就是个疯子!
在外头还好些,他还能维持些正常人的表现。此刻自己落在他手里就好似羊入虎口,命悬一线!我真怕他一念之差将我弄死了也不会有人替我申冤!
我越想越害怕,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大滴大滴的砸在石砖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哭什么!”可惜的声音立刻转为嫌弃,“这还没开始呢就哭,等会儿有的你受的!”
说完梁嬷嬷起身,用火钳翻转火盆里的红炭,让它们燃烧的更充分。
室内的温度渐渐上升,我却越来越冷。一想到等会儿烧红的烙铁会落在我背上我就恐惧的直发抖,那肯定很疼吧!会不会疼的让人死掉?为何我要承受这些折磨?那个陷害我的小人!等我熬过这关,我定要将他捉来刑房让他也尝尝这烙铁的滋味!
等了有一刻钟,严管事来了,还带着一幅王爷指名要烙在我背上的画。
那是一幅墨梅图,是雪公子十九岁时所作。王爷说,梅花香自苦寒来,我又是雪公子所救,这幅画烙在我身上正好。
布团已被严管事取下,我再怎样怨恨惧怕也必须抽抽噎噎的谢恩,“谢王爷……恩典……”
“你呀!就是风头太盛,不知收敛才招人忌,以后可长点心吧!”
严管事将布团又塞回我嘴里便走了。梁嬷嬷则将画放在桌上仔细观赏,右手还在图上顺着笔势走向临摹着。我在椅凳上煎熬了半个多时辰,梁嬷嬷终于胸有成竹,回身对我皮笑rou不笑的道:“劳寒公子久候,奴婢这就给您画上这风骨卓然的傲雪寒梅。”
终于要来了么?
我手猛的攥拳,脊背也跟着绷紧。眼泪已经流干了,想哭也哭不出来,只能咬紧牙关生受着。
梁嬷嬷抬来一箱瓶瓶罐罐摆在我身旁的矮几上,接着又从箱子里拿起一个顶端系着墨带的瓷瓶,打开软塞后用毛笔沾了一些冰冰凉凉的东西涂在我背上,边涂边道:“这是南**有的蜃虫血,有致幻毒性。烙伤皮肤后这些虫血就会渗进肌理,待伤好后便会显出颜色来。你还算走运,这墨梅图只需朱、墨二色即可,倘若颜色多了,各种虫血在体内交战,便是烙刑能挺过去,这血毒却未必能熬过。那些上过烙画的脔宠,不是死了便是疯癫了,能完全挺过来的,十人里也只有寥寥的三四个,所以奴婢多嘴一句,你若熬不过,这张漂亮皮子就归奴婢所有了……”
我惊骇的瞪眼。
烙画居然如此凶险!这岂不是说我拼死拼活求来的恩典根本屁都不是!能不能活还要看天意如何!
我“呜呜”叫着,希望梁嬷嬷手下留情,然而梁嬷嬷该怎样还怎样,虫血涂好后,他就拿起在火盆里烧的火红的烙铁,二话不说就往我背上压。
“呃——!!!”
皮rou被烧焦的味道瞬间充盈鼻息,我喊不出声来,只能拼命咬着布团,脸上,脖子上都暴起青筋,冷汗更是一层接一层的冒出。
疼!
好疼!
简直要疼死了!
干涸到涩痛的眼眶再度模糊,梁嬷嬷毫不怜惜,一连画了好几笔,又换了一把烙铁继续行事。
蚀骨的疼痛让我每分每秒都漫长的好似一个世纪之久,每每我以为自己要晕了,灼热的烙铁又将我从昏沉中唤醒。我都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这非人的折磨,待梁嬷嬷终于结束了,我也望眼欲穿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