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善向来都是晚自习走的最晚的那一个,班长已经习惯了把钥匙扔给钟善,这天他刚把钥匙给钟善留在桌子上,就瞧见一个长得跟钟善一样的人从门外蹿了进来,那人是他们班的常客,班长也没理会,直接回了宿舍。
钟善坐在椅子上,大体收拾了下东西,抬头就见代元倚靠在窗边,抱着胳膊正盯着地面上神。
“怎么了?”钟善心思细腻敏感,对于其他人的神情动作他向来观察的细致入微,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隐约猜到那三个女孩在想的什么。
代元抬头盯着钟善的脸,想了会儿,莞尔一笑,“看见你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有什么好看的?我们都长得一样。”
“那里一样了?”代元双手从胸前放下,随手插到兜里,“小宝就是那种让人怎么都看不厌的人。”
这人从来都没有什么正经话,钟善也懒得理他,只是起身去关座位旁边的窗户。
代元见钟善没理他,也不恼,自己又笑嘻嘻的凑过去,想着用头去蹭钟善的胳膊,刚把头挪到钟善的胳膊上,就见他胳膊一僵,小宝不会排斥他的接触,代元眯了下眼,抬头朝着窗外看去,这一看整个人却是瞬间绷了起来。
“那是什么?”
钟善的脸色也很凝重,“有人想跳楼。”
这话一出,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朝着顶楼跑过去,他们得去拦住那个人。
华婶站在天台上,风吹起了她的两鬓白发,胡乱的飘着,拍打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先前那双灰白混浊的小眼珠此时呆滞无神,就像是漫天雪地里最后的一棵还残存着一点生息马上就要死去的老树,莫名的悲哀,凄凉。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站在这里,从楼上跳下去。这些天她一直在想三十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她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他们还有一个爱笑的儿子,即使生活不是那么富裕,他们也是过的和和美美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着?华婶努力回想着,不知不觉眼前糊上了泪水,模糊了双眼。对了,她那天看见了衣着华丽的来自己工作的珠宝店购买首饰的小学同学,她记得那个女孩什么都没有自己优秀,除了长得好看点。
从那时起她就被虚荣蒙蔽了双眼,她不甘心,自己那么优秀,自己长的那么好看,凭什么要待在这个又小又旧的家里,她应该去追求更美好的未来。
于是她走了,带着自己七八岁的儿子一块走了,就剩下那个没用的男人自己过贫苦的日子。
那个人说会好好对自己,说他不介意自己的儿子。
骗子,那个人是个骗子,他卖了她的儿子,还逼她去陪那些恶心下贱的男人。但她很快就释然了,因为她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有大把的钞票,昂贵的首饰和华丽的衣服,尽管生活里没了那个无用男人和爱笑儿子的身影。
她在灯红酒绿中沉沦,在纸醉金迷中陶醉,最后她醒了,落得了现在这个地步,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只是靠着之前她所不齿的工作过日子。
真的是可笑。你问她后悔吗?
后不后悔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不可能回到过去,她爱金银财宝,就是到下辈子她还是爱,她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
她无声的笑着,笑容在那张苍老的脸上有些骇人。
过了会儿,她停下了笑,抬起手腕,看着那个腼腆爱笑的孩子给自己的佛珠手串,他叫自己带着别摘下来。
那个孩子就跟记忆里的儿子一模一样,都是很腼腆的笑容。华婶摸着手串,下巴上的泪水滴在上面,却隐约被什么弹开,她没注意,闭上了眼,真的是不想叫他知道自己是这么不堪的人啊。
想了想,摘下了手串,她不想一会儿跳下去的时候弄脏了它。
她将手串放在脚边,却没注意自己手腕上的玉镯闪过一道血色。
代元打开通往天台的门锁的时候,华婶正要跳下去,两人顾不得多想,疯跑过去,一人抓住了华婶的一只胳膊。
华婶很轻,钟善目测两人可以毫不费力的将他拉上来,但是不知怎么的不管两人怎么用力都拉不动她,甚至还有点拉不住他。
“怎么回事?”代元拧着眉,有点吃力。
钟善没做声,只是暗暗咬着牙,低着头不小心跟华婶对上了眼,他看见华婶瞪着眼,惊恐的看着他的身后,瞬间恶寒爬上了钟善的后背。
钟善僵着身子,勉强微微侧头,只是一眼他就看清楚了华婶在害怕什么。有只手正攥着他的胳膊。
那手应该是双女人的手,肤如凝脂,指尖如笋。它似乎穿着袖长的旗袍,手腕上还带着副镯子,那镯子是白玉的,玉里面还有根跟红血丝似的东西,倒是挺好看的。
代元也看见了抓着钟善的手,他低声吼了一声,“小宝!”
钟善没说话,额间的冷汗倒是越来越多,手里也流了不少冷汗,华婶的身子越来越重,钟善觉得自己有点拉不住她了。
小宝被不知道什么鬼东西拉着,代元急的不行,他的手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