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苑占地宽阔,木结构建筑本就纳凉,加之凿了一个人工湖,植了许多树木,他们自从来到这里虽从未感到燥热,却在晚间入睡时被蚊虫扰得烦不胜烦。
这种幽静安然的环境,的确值得蚊虫栖息。
杨祁臻想,好在最苦的不是他们。
人在苦难中,得学会安慰自己。
但也的确,最苦的不是他们。
最苦的是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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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末,他们来到这里时,这座别苑,更甚者,整个陆家镇都已经被暗影织成了一张网。这些天,他们在别院核对文件,商讨会谈内容时,这张网更是被织的无懈可击——
这一切,只因,那位要来了。
在这里,即将举行的陆白两家的签字仪式上,那位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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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陆皖江极为愕然,“不会吧?那位如果来,我怎么感觉……像是皇帝临幸,咳,驾临大臣府邸呢?这不好吧?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
很受宠若惊,很诚惶诚恐,也,很震撼非常。
毕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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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竞轩和白景轩兄弟俩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不知那位容颜如何。”
院外的日晷即将指向申时。陆皖江伸头去看了眼,还是不太懂这种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干脆看表,差不多要到三点了。
夏天,这种时间,燥热异常,昏昏欲睡,那位却选来签合同,怪。
而且,好不容易起个头,居然没人理他。他摇头晃脑一阵,干脆不说了,换了个姿势继续玩手机。玩着玩着,就渐渐后怕起来。
刚才那句话,好像……有几分亵渎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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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真要打起架来,陆家不怕白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敢不尊敬那位。
在这个圈子里,千年世家以忘川白氏为尊,白家护短,白氏女珍贵。
在中国的道德体系里,儿叱父是不孝。同理,他们这些家族面对牵头成立这个灰色圈子的白家,倘若亵渎了那位,好似……
在亵渎自己的母亲?
这种类比一出来,陆皖江面色古怪。于是,又是一阵迷之沉默。
这让陆乾西不太适应,握拳轻咳了一声,开口缓和氛围,“家主应该见过吧?前段时间的联合家族会议,听说那位也出席了。”
“见过。”坐在主位上撑头假寐的陆北辰抬起眼皮看他一眼,随后又闭上,语气平淡。
“如何?”一听有戏,陆乾西眼前一亮,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他。
对于他们的反应,陆北辰并不意外,睁开眼看了他们一圈,客观评价道:“天才都是因为才能卓越,却因受到年龄的限制才被称之为天才。她当得起惊艳绝lun这四个字,甚至更好。”
是更好。
这种话,他们已经听过不下百遍了,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几人心中腹诽,却不敢多言,纷纷看向杨祁臻,示意他开个口,好解一解他们心中的挠心挠肺之感。
但杨祁臻却好笑似的摇头,明白告诉他们没戏了。
他对那位,并不感兴趣。
而他对那位与陆北辰之间的轶事,也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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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辰与那位的渊源可以追溯到那位的洗三礼上。
白家对自家女孩儿的重视程度为别家所不及,以至于十八年前的那场洗三礼,在邀请了所有南方世家的同时,更是罕见的邀请了北方世家。
那年,陆北辰十七,是陆琦手里最狠的一头狼,是陆皖新最器重的幕僚。
听同样去过那场洗三礼的陆皖江说,那场宴会觥筹交错,奢华至极,热闹至极,糯米团子一样的那位一点眉间红痣,Jing致无比,福气满满,灵气逼人,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而那场宴会上唯一的惊喜也是如此——
那位在被一些重要人物抱过、看过后,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陆北辰,非要他抱才肯罢休。
当年陆北辰的那一抱让那位十分开心的在陆北辰怀里扯落了如今这位玉面煞神的几根头发,让一众宾客哈哈大笑。
如今,一直常居老宅的那位从不外出,从不会见外人。与之关系甚好的几人中,除崔、华两家姻亲的后辈外,就只剩下“忘年交”陆北辰。
是以,在陆琦失踪,陆北辰继承家主位后,外界都不意外白家几次相扶陆家,更不意外于如今陆白两家的联姻,甚至,还说出了“杨家危矣”的预测。
只是,外界是不意外了,当年白家几次帮扶陆家和三年前那位派人来寻求合作时,倒是把陆家人给惊着了。
陆家是商人,商人重利,白家是文客,文人清正。
两家处不到一块儿,历来井水不犯河水,各安一隅。如今打破惯例,势必改变其他世家的站队方式和处事态度,这是何必呢?
得得得,你们别再外面到处乱说了,看在你们家帮过我们家的份上,我们同意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