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辰生所预料的,齐默又一次玩失踪了。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警官,真的抱歉……”女人通过手机传来的声音即使是失真了,那股疲惫感也依旧藏不住。
深更半夜,穿着桶似的执勤大衣的李辰生拎着个手电筒走在黑魆魆的街道上,雪还在往下飘,他只觉得贴在耳边的手机冷得跟块冰一样,他的耳朵都快被黏下来了。
齐默是今天晚上不见的,他养父母发现桌上的晚饭大半天没人动,这才觉得不对劲,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找见人,这才报了警。
“对了,说起来你们为什么是过了大半天发现饭没动才觉得人不见了?你们报警的时候都过饭点好几个小时了……你们家不在一起吃饭的吗?”李辰生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静到李辰生都错觉电话那头是不是挂了,他下意识地“喂”了两声,这才听见齐默的养母低低地叹了口气:“他每次都拿写作业之类的事情当借口,从来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基本上要等个一两个小时,他才会自己出来打碗米饭吃,然后再悄悄地把剩菜都倒掉,装作自己吃完了,再把碗筷碟子都放在洗碗机里洗好……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个客人。李辰生在心里替她补完了这句话。
“没事儿,小孩都有叛逆期的,会好的。”李辰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读书的时候也闹过出走,没多久自个儿就会回来的,放心吧。”
齐默的养母听了这话,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说了一句:“谢谢。”
李辰生听了这句谢谢,心情却好不起来——她谢谢的是他的安慰,他仅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他们都很清楚,齐默做出的这些看似幼稚的事情其实与年龄无关,他只是单纯地在拒绝他们,单纯地在用他的方式消磨着收养他的夫妻俩的耐心。
或许是一时的不适应,又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孤独已经让他彻底无法融入家庭,但真正是什么原因,无人知晓。
“都找了一晚上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天怪冻的。我还叫了另外两个值夜班的同事帮忙一起找,一有消息就联系你们。”李辰生听着女人的呼吸声似乎有些哽,于是在说完这句话把手机拿了远点,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又接回电话,“不用谢不用谢了,我们上夜班都熬惯了,进口生物钟,不打紧……先这样,挂了啊。”
挂断了齐默养母的电话,李辰生这才把自己装出来的人模狗样给卸了下来,打了个哆嗦,抖掉了自己一脑袋雪粒,骂了一句:“妈的,这破天。”
他这边的骂声刚落地,却又听见远处传来了一连串比他还要脏的粗口,就在他面前不远处路灯下,有几个人影忽然蹿了出来,李辰生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他现在走的这条街是在明河市酒吧最多的商街“夤夜坊”后面,醉鬼闹事和乘机抢劫都是常有的事情。
蹿出来的那几个人明显是几个醉鬼,跑两步路就要撑一下墙,几个人指着巷子就破开大骂,可他们连嘴里骂人的脏字都吐不清楚,李辰生走到他们边上,也只能听得清楚一句“臭小子”。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儿?”李辰生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一旁的广告牌,用下巴点了点几人中穿得最闪的红毛醉鬼。
“妈的谁啊?!”红毛醉鬼扭头一看是个穿得跟个水桶似的人,呸了一口道,“滚开滚开!少他妈多管闲事!”
不扭不要紧,这一扭李辰生这才发现,红毛这张脸被揍得跟开了染坊一样,又红又紫。李辰生强忍住想笑的冲动,脸上表情十分复杂地说道:“警察,维护市容也是我们的责任之一。”
“警察……警察也别碍着你大爷揍人!我,我他妈的今天……非得恁死这小子!”
红毛这一脑子酒糟浆糊只让他反应过来了李辰生说的前两个字,他摇摇晃晃地捡起了路边的啤酒瓶,在墙壁上猛砸了一下,便摇摇晃晃地又要往巷子里走。李辰生眼疾手快,三步冲上前便劈手就夺过了他手里的碎酒瓶往身后一抛,在啤酒瓶Jing准落入可回收垃圾桶中的同时,他已经将红毛的手和一旁的绿化带护栏铐在了一起。
后知后觉自己被铐了的红毛大怒,手蹬脚划地朝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弟们大吼:“都他妈看着干嘛?!办他啊!”
“诶等等,兄弟们。”李辰生抬手止住了他们,“你们真的要打吗?你们这要算寻衅滋事加袭警啊。”
红毛看着李辰生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怒火更盛:“废你妈的话!老子打过的条子这条街都站不过来!还怕你一个?!”
“唉,成吧。”
李辰生叹了口气,却并没有立马拉开架势,而是手一甩——把自己身上的那桶似的执勤大衣给挂在了一旁的护栏上,他把拳头捏得蹦响,左右扭了扭脖子,听着骨节发出的咔咔响声,环视了一圈周围,笑道:
“还是一起吧,我赶时间。”
——
“阿嚏!”李辰生打了个巨响的喷嚏,抹了一把额头上出的薄汗,看了眼被他按“赤橙黄绿青蓝紫”叠一块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