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到极点的基础练习,以饱满明亮音色从弦上释放了出来。老师没动,神色也没有放松一点。
“琶音。”
纪亚老老实实地继续拉,心和弦崩得一样紧。
一直拉到练习曲,老师都没有给出任何评价。纪亚的心里有点发毛。他很清楚,自己拉得并不能算挑不出错。老师的反常举动,完全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一段下弓小连跳中,老师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
“昨天没练,是不是?”
“是……”
“你这拉的什么破玩意!你到底还想不想考g音!”老师的声音倏然提高,把纪亚吓得差点没夹住琴。他没敢贫嘴,只能干等着老师继续批评。
“琴给我。”老师站了起来,伸出手。纪亚小心翼翼地把琴和弓一起递过去,退在了一边。
穿着居家服的老师摆了个起手式,看似随意地运起了弓。从三度音阶到顿特练习曲,每一个音符都真切地砸在纪亚的鼓膜上。
从音阶开始,纪亚就听了出来,老师是在刻意模仿自己的错误,并加以放大。到了自然跳弓部分,略显沉闷的音色更令他无地自容。
“听出来了吗?”
老师终于停了手。他盯着纪亚,眼神一如既往的严厉。
“听出来了……”
“上节课我就想说你,心思根本不在练琴上。以前觉得你基础不错,怎么还带给我玩退步的?”
“我……”纪亚耷拉着脑袋,“我骄傲了。”
“你骄傲个屁!”老师挥了一下弓,仿佛要抽在他身上,“我发现你还真是不能夸。高一的时候就不应该说你考g音有希望!照你现在这么个拉,我看你连联考都过不去!”
“不至于吧老师……”
“给你打个比方你还跟我较真?!”
“是是是老师说得对……”
“给我过来,看好了。”老师再次执起弓,“左手再松一点,这样。”
轻盈短促的声音迸发了出来。纪亚用心记着,终于在下课之前得了要领。
就在他开始把琴收起来的时候,门铃响了。纪亚殷勤地跑去开了门,发现门外是一个以前从来都没见过的男孩。男孩穿着初中校服,安安静静的,干净而清瘦。纪亚侧身让开,看着男孩进门后向老师问了好,又把琴盒放在了桌子上。
“老师那我就……走了?”纪亚试探的问了一句。
“你别着急,听听他拉的。”
纪亚老实地站在一边,就像一只被主人训了半天的败犬。
男孩刚夹好琴,纪亚就从他的动作里看出了端倪。他的持弓手法堪称无懈可击,至少以自己的水平看不出什么问题。男孩拉完音阶,直接进入了乐曲。
是圣桑的《天鹅》。小学的时候,出于兴趣,纪亚也拉过这首曲子。但这个男孩的弓法与表现力,让这首简单的小品变得丰富而细腻。纪亚越听越觉得心慌。男孩的揉弦处理得太好了,几乎比他现在的手法还要稍微高超一点。他觉得,自己自封的“大弟子”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
至少在初中的时候,自己绝对不会做得比他还好。
男孩拉完之后,老师斜眼看着纪亚:“自己说说,什么感觉?”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自惭形秽,发誓以后每天再多练俩小时。”
“两个小时不够。你自己安排一下时间,学校的课能少上就少上点,腾出时间多练练琴。”老师摆摆手,“你回去吧,下次别再忘了。”
“好的老师,”纪亚拎起琴,郑重地鞠了个躬,“再忘了上课您就拿弓子抽死我。”
“你最好别给我这个机会。”老师说完之后没再理他,开始了对男孩的指导。纪亚又看了男孩一眼,带上了门。
当晚,他和班主任请了第二天的假,然后在家里从早一直练琴到了中午。学习得越久,他越对自己的水平认识得越清晰。本以为已经到了心平气和一切随缘的阶段,却没想到还会被初中生刺激到。
直到傍晚,纪亚才结束了练习。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决定下楼散散步。
夕阳裹挟着不多的凉意,在初夏的北方城市一点点弥漫开来。小区里的喷泉旁,有几个带着孙子的老人坐着闲聊。纪亚叼着烟走过去想看望一下水池里的金鱼,却被老人剜了一眼,还把孙子护在了身边。
我长得很像人贩子?纪亚有点郁闷。他冲小孩呲了呲牙,转身开始往小区门口走。此时正是中学放学的时候,路边的车和人都多了起来。他想去校门口截住罗绍,和他去上会儿网。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a中校门外,找人的不止他一个。严豫那个令人头疼的妹妹,此时也双手揣在兜里,眼睛紧盯着来往的a中学生。
纪亚想了想,还是过去打了个招呼:“小悦你这是在这找你哥呢?”
“是的,纪亚哥哥好,”严悦乖巧地向他微微欠身,马尾辫垂到了肩上。她穿着s中的校服,柔软的黑发梳得整整齐齐。皮肤白皙,有种高中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