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扫晴妖无姓,仅有名字,唤作祢衡,性好晴天,恶雨天,小六公主行雨,便拿扫帚扫之。
苍迟从树上跳下,爪子踩中地上的碎石,险些摔个合扑地,但还是努力直起腰身,遮住了祢衡的路。
苍小六行雨头的第二年,苍迟就带着乔红熹出门游玩,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不知晓苍小六被扫晴妖欺负得惨兮兮的。
嗅到爹娘的味道,苍小六精神顿起,化作人身,窝在苍迟颈里诉苦:扬州有妖,手持扫帚,身穿红衣,呜呜,不让小六行雨。
苍小六得令,叼住行雨珠冲上天,龙头追龙尾转上三圈。
那又如何?修为高,耐着住我的青火烧?苍迟不服气。
这满身青色的无肠公子是苍小六的随从,二人相识以来形影不离,在小海里看见他而不见苍小六,乔红熹急得甩手顿脚,问:什么飞了?
无肠公子与苍迟咬耳朵: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是妖必有原形,若是能知道扫晴妖是个什么物什
呵,谬赞,是你jing 水好。乔红熹哼儿哈儿的把脚一抬,把苍迟踹到了地上,背身入睡。
年纪轻轻的苍迟落了个赤里白闲,夜间撩起乔红熹衣裳,一张嘴对着她香馥馥的肚皮亲之咂之,道:娇娇好福肚,生了个替父造福的姑娘。
妖与龙不一样,龙如战场上的士兵,朝气锐,昼气墯,暮气归,妖反之。苍迟回扬州的时辰没掐好,正好是夜色澄鲜,漏声稀稀之时,此时妖之气势最锐,他又坐不住立刻要见扫晴妖,不顾身上沾惹瓦砾尘土,火匝匝的,偏要在自己最弱的时刻和妖见一面。
不过一夜,苍迟便从小海回到扬州。要与妖打架,则就近择一处无人烟之林,他猴到树上去,让苍小六行雨引出扫晴妖。
扫晴妖说送一程,原来是真送了一程,将苍小六从扬州送到小海。
无肠公子在底下看着天上鬃毛飘飘,耀出白光的龙,叹:呜呜,我家小六公主真好看。
苍迟听见了,如牛形状的耳朵赶蚊虫似地上下扇动,声沉沉问:为何我只能以气势取胜。
苍小六哭到失声,后面的事解释不清,便就让无肠公子道出事情颠末。
无肠公子当先坠地,他六跪二螯紧紧抱住行雨珠,摔了个不省人事,口吐白沫仍哼哼有声:小六、小六公主飞了
难得苍迟不当一窍不通的蠢物了,竟听了劝言。于是劈面相见,两人相对而站,如同两座雕塑铸像,在月色微开,星光朗朗之下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雨还未下,迅雷一声起,西边的一团黑雾里透出红光光的一点,苍迟胸腔吸满一口气,向黑雾喷出一团白气:妖怪哪里来?敢欺我女!
一行人起行回扬州,无肠公子摇摆二螯,劝:小的看那扫晴妖,修为极其高。
可自己太弱了,苍迟无法一眼看透扫晴妖是什么物什,瞪大了龙眼,越瞧只觉得祢衡这张面庞真皎滑,啧,真有些兜搭。
跟前有巨龙遮路,祢衡毫不胆怯,晃着扫帚,孜孜地视苍迟。
苍迟听讫,龙须朝天一炸,怒:欺吾女,便是欺吾。回扬州,爹爹倒地他!
无肠公子早就料到了,在路上买了些瓜子松子,和乔红熹苍小六她们在树下坐成一团,边吃边看戏。
又添油加醋说这般这般坏,那般那般恶,就是来活饥荒的。
说至此,无肠公子豆大的眼珠子望住苍迟:大概,在您之上。
妆就行雨龙,替父造福。从军苦,行雨不苦也,小六好行雨也。
话才问完,苍小六就从高空中摔下来,苍迟没让她摔个四铺子着地,在地上窝成圈,去当苍小六的肉垫。
在飞往扬州的路上,无肠公子细细与苍迟谈兵法弓马:《兵法》里说,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但苍迟大人您听好了,若想克捷,应该是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亦不动,以气势取胜为上计。
《扬州与手抄卷》之扫晴妖(四)
只见黑雾劈心里,像掀起帘子般往两旁散开,藏在里头的祢衡一点点露出身来。他乌发披散,穿红衣皂靴,手持扫帚,神气清朗的,生的倒是俊俏。
苍小六抱着行雨珠,两只眼瞅紧爹
乔红熹不情愿依了苍小六,眼睁睁看她东街买青黛,西街买胡粉,妆扮得体,接过行雨珠替父造福。
定要给小六讨回公道。乔红熹知道自家姑娘受得如此大的委屈,心里气。气扫晴妖,也气苍迟。
再说您也只能以气势取胜。无肠公子背过脸偷声嘀咕。
小的跟随小六公主见过无算的神仙妖怪,个个勤奋,个个上进,一日不见皮里抽肉,修为更上一层楼。唯独您日日皮松,似那白松,那修为嗯总之是等而下之。无肠公子摆出鄙夷的神情,苍迟大人,我们先摸清扫晴妖的原形,再走下一步吧。
妖有原形,定是有弱处的,怒火攻心的苍迟没想到这茬,一听无肠公子通顺的解释,啧啧称赞:妙!让吾的龙眼来瞅瞅,对方是什么物什,走!侵他底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