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电梯，葛清华有点不太舒服，他不喜欢待在这种密闭狭小的空间，会让他呼吸紧张，心里不安。
直到碰见了霍宇，遇见了柏川，他仿佛有了答案。
他找不到答案，他得到了什么。他不想用所谓的“得到了毅力”、“得到了磨练”之类的话来搪塞自己，他不想要这些东西，他只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难得今天霍宇没有来，吃过饭，帮爷爷按摩过后，葛清华拿了存折，带着两袋子米，骑车出门了。
王柏川拿出手机，给霍宇发了条短信：我发现清华的裤子上写着abibas我要跟他说吗。
如果不是奶奶坚持要他读书，他真想跟着对面的曹哥一块去打工。
总好过现在捉襟见肘的日子。
葛清华攥紧了拳头。
XX山庄大门口，王柏川一眼就看见了对侧骑车过来的葛清华，连忙招手道：“清华，这里。”
“今天感觉好多了，你在县里吗？”王柏川记得葛清华家没有电话。
“……”
葛清华细细观察了一下，王柏川的腿确实恢复得不错，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心里的内疚总算消去几分。
“嗯好。”挂了电话，给了老板一块钱，葛清华骑上车，往城市的另一端骑去。
他闭上了眼睛。
还有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老师们的议论，内容无外乎可怜他命苦，却又后怕地笃定他命硬，注定要孤身一人，克死家人。
葛清华咬紧下嘴唇，翻过身。
“也行，你到XX山庄东大门，我到门口接你。”料到清华会拒绝，王柏川没有强求。
川。
王柏川不知道说什么，眼神在电梯内左看右看，最终还是回到了葛清华身上。
葛清华在心里念了几遍五百块，幽幽地叹了口气。
对了，霍宇。
“清华啊，怎么了？”王柏川似是刚醒，语气带着点迷糊。
他见过许多虚情假意，更是经历了太多两副嘴脸，正因如此，霍宇和柏川那显而易见如同掏出来明晃晃摆在面前的真心，是他最最珍贵的东西。
两人进了大门，王柏川走在葛清华旁边，眼藏欣喜地说道：“真没什么问题，你看，肿消下去就好了。”
跑到校门口借了商店老板的电话，他拿出王柏川留给他的号码纸条，拨了过去。
“要不要来我家，我让司机去接你。”
说着撩起裤腿给清华看。
“嗯。”
他再追问，奶奶却不肯回答。
裤子上还有一行小小的“abibas”。
简简单单的黑色外套，胸口画着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花纹，裤子是运动裤，眼尖的王柏川发现这条裤子貌似是仿的阿迪。
那时候的他，在门口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拎着卖剩下的两个竹篮，葛清华搭着扁担，心里算着账，总计卖了三百五，竹篾一捆一百三，剩了二百二。算上其他的钱，不吃不喝一共是1013.3，校服钱五百块。
既然如此。
第二天一早，葛清华赶到集市，将没卖完的东西取了摆好摊。由于做工和用料都不错，价格比其他卖家都便宜，一上午下来倒也卖了个七七八八。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你把地址告诉我就好，我骑车过去。”葛清华连着摆手，仿佛王柏川就在他面前一样。
“你敢。”
突然想起自己七岁时，班上传的那些话。
也许，他不该和王柏川接触。
取好钱后，他用布包好，放进了衣服的内兜，拍了两下，想起伤了腿的王柏川，不知道情况好些没有，下午去看看吧。
“柏川，我是清华。”他鲜少与别人通电话，话语间带着局促不安。
“葛清华，克爹妈，爸爸瞎，妈妈傻，奶奶哭，爷爷骂……”
清华到底知不知道呢，他是知道但是不在乎，还是确实不知道。王柏川很纠结，说是肯定不能说，即便要说也只能霍宇去说。
要他就此舍弃，他做不到，也不愿意。
“你们现在在哪。”
回到家他在奶奶怀里大哭了一场，奶奶并不心疼他，只是告诉他，老天是公平的，拿走了什么，就会再给他什么。
真的是他们说的那样吗？
要保护他们。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腿怎么样了。”葛清华一只手握着听筒，另一只手在裤子里攥着手帕。
屋顶的瓦还没来得及补，房间的墙漏了也没空修，爷爷的膏药只剩下两片，还要去卫生所拿。
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会笑清华的吧。
“别人看见怎么办。”他回道。
霍宇几乎是秒回，估计正好在玩手机。要说霍宇也很拼，他爸妈把他手机收了，他自己个攒钱买了个功能机，只能上个QQ的那种，还得每天背着程霜偷偷在被子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