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无数双眼睛盯着这边破案的进度,无数对耳朵听着这边破案的进度,以至于这点消息根本藏不住,迅速被各方势力获悉。
皇上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御花园和太子太傅谈事,彼时心情不错,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直接拉下脸来,却没什么过激的举动,只下压手中的笔在宣纸上留下一抹重重的墨痕。
御花园姹紫嫣红,春色一片,仍然冷冷的,觉不出什么生气。
皇上直起身子,看不出生气的痕迹,甚至冲太子太傅露出笑容,语气略有自嘲:“这又是谁办的好事呢?”
太子太傅是位老学究,翰林出身,文采斐然,也通晓历史古籍,实在鄙视这等作弊行为,附和道:“臣以为身处一位得有与之相符的能力,徇私舞弊实不可取。”
他说完深深拜了一拜,等皇上叫他才又直起身子,便见皇上笑着看他,眼神戏谑。
真是君心莫测,如此危及朝廷之事,陛下到底在笑什么?太子太傅还没来得及安放自己的那点翻涌起来的澎湃情绪,就听皇上轻描淡写地道:“我这几个儿子都还野心勃勃的,背地下接了不少势力吧。”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收回那戏谑的眼神,好像在调侃什么。
这怎么又扯到结党营私?太子太傅有些茫然,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去,太子和暻王都结交了哪些势力他都心里有数,遑论太子的不少势力是通过他搭线牵上的。
他一时拿不准皇上的意思,既怕是皇上多疑症又犯了,又怕是太子的什么把柄被拿住了,太子这几年做事莽撞冒进,他劝过却没什么太大成效。他生怕说多错多,一时竟然不知道接什么,但又不得不接下去,因为皇上也顺势沉默,连空气都凝固,不尴不尬地掺和在两人之间。
这会真该来点风,最好能把这凝固的气氛吹开。
“太子幼时贪玩,早年倒是与不少伴读的世家公子相熟,如今这之中不少人也都入朝,交情也淡了。”太子太傅开了口,顿时说得顺了,末了,还补了一句,“前几日太子还和臣提起过很想念这些朋友,可惜见得少了。”
那几个伴读皇上也有些印象,其中最小的孩子今年似乎就在科举之中,名字他不怎么记得,只对那孩子的少年老成和文章印象很深。
那时太子十分调皮,功课一背完就到处跑,似乎总有使不完的力气,被他揪住训过好几次都没有收敛。想到这儿,皇上的嘴角不再绷着,微微放松下来。
他本不是想和太子太傅叙这点旧情,只是借此提点打压太子,没料如今被他这三言两语勾起了回忆,反倒真实体会了一把光Yin流逝。当年窝在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太子如今翅膀颇硬地和兄弟互掐,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肯善罢甘休,头痛之余难免有些哭笑不得。
被这么一打断,皇上一时也顾不上他那股子深沉劲儿,反而放松下来,像个寻常老人一样和太子太傅聊起了些日常琐事。
直到送太傅出宫门,也没再提起他原本想提的事情。
不过太子太傅一直没放下心来,总在心里惦记着那件皇上没再提的事情。
按理这几日都该暻王焦头烂额,刚巧下人来报也是讲暻王如何忙于周旋,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太子一想到就十分高兴。
自从他这个弟弟入京,满朝文武就跟换了副嘴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机关算尽终于搞得到这么一个场面,简直激动坏了,必须喝酒庆祝。
他简直一刻也等不了,迅速寻了一处酒楼,刚叫上来几坛子酒,还没等莺莺燕燕围上来,先见着了一位同性。
这可真够倒霉的。
“我曾多次求见,您都将我拒之门外,如今我不请自来,不求您谅解,只求您给点时间把我要说的话听完。”洛无悔进来就端正道。
太子正要皱眉遣人轰走他,就听他说:“一炷香时间足矣,我说完就走,望殿下侧耳。”
无奈之下,太子只能硬着头皮听,只求他早点说完滚。
太子太傅出了宫门,越想越不对劲,他先是回忆起了皇上那个戏谑的眼神,又想起他忽然提到的结党营私,顿时叫停车马,吩咐他往东宫的方向行。
“殿下呢?”太子太傅下了车,问接引他的侍女。
“回太傅,殿下出去了。”
“我有要事求见殿下,他若回来了务必知会我一声。”等到侍女答是才略有放心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父亲死后,新任礼部尚书没加入您或暻王任何一人的阵营,此后工部查出的桌椅床板上的字直指姜侍郎,要拉他下马,等姜侍郎下马,暻王也将无法控制礼部,这样暻王不能插手礼部,您却能凭借太子太傅说上几句话,所以你就认为今年的徇私舞弊是暻王狗急跳墙?太子殿下,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暻王撺掇人徇私舞弊,何必科举前自断退路杀了那小吏,您不要告诉我是您洞穿了整个计划派人动的手,现在这几坛酒就是庆祝您的深谋远虑。”
洛无悔语速极快地说完,气都不带喘一口,此时别说一炷香,估摸着就燃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