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仵作们都熟悉自家上司的套路,也没人叫他,各自收拾出去了,最后一位还贴心地给方坚带上门。
他们这位上司沉浸到案子里面后完全没有时间意识,真真是达到了不食不寝的地步。这当然也有好处,起码意味着他们这会儿可以着手换班,只要记得给方坚大人留份吃的,以免他从自己的思维中脱离出来饿着自己就行。
方坚这边倒是静了下来,朝堂可真是翻了天。
事情一暴露任谁也压不住,直接捅到皇帝面前,连带着早朝都跟着提前。
几位重臣在朝堂上吵得沸反盈天,简直能把朝堂吵成花鸟市场,到处是鸟儿叽叽喳喳的声响,还能带着那些个从不发言光杵着的“鲜花”。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听这帮臣子吵吵嚷嚷不停,又没谁真正拿出个章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顿觉自己养了一群白痴。
他喊完一嗓子,暂时换来这群臣子的沉默,可再提到什么问题又会激得他们吵起来。
统共这些天就那么一件大事,吵什么都能回到科举上来,而争论的重点也就放在科举是否延期上面。
照理科举应当后推,可姜侍郎只想推一日,便要连夜安排人手赶出考题,大手一挥就让科举照旧。
这么做对他本人害处最少,起码他补救及时,不至于再添一笔错处。
老先生在朝堂上门生不少,最终借着他的门生们和反对的声音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好不痛快。
这段吵完之后皇上不置一词,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谁知晚上姜侍郎就召集人手重出卷子,第二日就恢复了会试。
于是考生们又一个个背着大小包裹进了考场,开始了他们为期七天的考试。
这消息一出来,太子直接摔了面前的茶杯,但没能成功将茶几踢翻就被人拦下。
“他姜廉清一条砧板上的咸鱼,怎么如今还想要翻身不成?”太子咬牙切齿。
姜侍郎还真没传言中吹得好贵。
外界传言他姜侍郎一手遮天想怎样就怎样,殊不知这结局是他拖着一把老骨头跪了半日才求得的圣上开恩。
春寒还没完全褪去,年轻人倒是无妨,姜侍郎毕竟年纪大了,等到皇帝开恩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的门生赶忙蹲下来扶他,岂料姜侍郎的腿已完全僵了,寻常方式根本拉不起来。门生弯下腰,将姜侍郎整个身体重量的挪到自己身上后缓缓将老人家撑起,书生没什么力气,晃了几晃才勉强站直,这才又去注视老师的脸色,见老人家脸上惨白如纸,嘴唇也失了血色。
此人骇得慌了手脚,囫囵将老人家一抱拖上了马车,磕磕绊绊地报出姜侍郎的府邸。
不必提此后一路兵荒马乱,单提起姜侍郎连夜联系各部赶出新题就足够震撼了。
“姜老真可以啊……”太子听到手底下人报过来的消息,勾起的唇角一点点压下去。
旁边站着的人弄不清他的意思,低着头不敢再开口,又不敢离开,暗自把自己纠结成一团乱麻。
太子忽然转过来,终于不再摆弄那根蜡烛的灯芯,看这人还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由奇道:“你怎么还待着,难道还有什么消息?”
那人听了这话,一时愣住,非但没走,甚至在那里杵成了一块木头。
太子活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木讷的近侍,不由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接着懒得再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近侍刚走,门口黑影一闪,是太子的暗卫。
“进来。”太子按住太阳xue强打Jing神叫暗卫进来。
暗卫浑身裹在黑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进了门,活像个从外面飞进来的乌鸦。
汇报内容很多,从他进门就开始,汇报也杂乱,什么有用没有用的消息都夹杂其中,太子恼,甚至没有打断他。
桌上放着翻了一半的书案,太子坐回去草草卷起书卷,又从左手一摞宣纸中抽出一张铺开,提笔按着暗卫报告的事情列出来。
他列东西并不逐条,反而这一点那一点地随处写,接着连起互有关联的事情,随着那张纸越来越满,太子的脸色可越来越糟,等到那暗卫报告完毕,他的脸色已经黑成烧炭了。
太子扔掉笔,挥手打发暗卫,转头给自己又烧了壶茶。
这事最初是他自己作死,可现如今不是很好推到姜侍郎身上了么,怎么暻王焦头烂额之际还打算把他拖下水?
暻王的扑腾在他意料之中,只看低了这个弟弟的能耐,都说这溺水之人不能随便救,否则人没拉上来还得陪上自己,怎么这溺水的暻王力气还挺大,想把自己也拖下去?
他看着自己手边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只觉得头更疼了。
“太子殿下,洛公子求见。”有声音惊扰了烛火,激得它一蹦一蹦的。
“他怎么来了?”太子挑眉,“是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
说话人不接。
诡异的沉默,烛火这会儿没了干扰,又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