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无忧冷笑一声,别过脸,修长的指尖抚弄着盘子里的玄晶果,手指白皙莹润,在艳红的衬托下,竟像水晶般透明。
“没错,为了春宵一度,我对你使了下作法子,可我已用命还过了,我也想魂飞魄散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
起初,他还能强行压着声音,慢慢地,悲愤交加,再难自抑,喉咙涩得像堵了一团棉絮,憋得眼眶都红了,却仍是倔强得不肯流下一滴来,那些酸热的水雾徘徊在眼底,像氤氲在夜幕里的雾。
一颗一颗的红果在他掌心搓破,染得手掌****,像鲜血一般,看着触目惊心。
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究竟想怎样……”,语声突然又低了下来,心痛得连说话都难承其重,鹿无忧垂下眼,叹道,“你去禀告帝君吧,清池……不介意再死一次的……”
半晌,沧海仿佛才恍然大悟,“你以为,那件事,是我告诉帝君的么?”
鹿无忧猛地抬起眼睛,“难道不是你”,旋即又垂下眼睫轻声道,“即便不是你亲口告诉帝君,经由瑞彩的口也是一样的。”
沧海冷静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不管你信不信,都不是我!”
他掏了帕子出来,拾起鹿无忧的手,细心地给他擦净手上鲜红的ye体,动作温柔轻缓却极具耐心,连指甲缝都不放过。
鹿无忧任他施为,只愣愣地看着,心中翻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波澜。
不是他,不是他说的,那就说明,沧海并没有恨他恨到要他死的地步!
鹿无忧深深地望着沧海,用眼睛轻描他冰雕玉琢的侧颜,浓眉入鬓,眸若深海,眼底似有惆怅深藏,薄唇轻抿,仍是那般冷清、无情。
曾经深爱如此眷恋如此的人此刻就坐在面前,仍是高高在上的、不容侵犯的“浮离宫”主人,而自己呢,飘渺隔世,却再不是那个不管不顾一心索爱的清池了!
“清池”,一声轻呼悠悠而至,恍若从天边跨越万水千山而来。
鹿无忧猛地回神,这声清池,像把尖刀将面似结痂尘封的伤口重新撕开,鲜血淋漓,痛彻肺腑。
他狠狠地咬着下唇,“不,师傅,你忘记了,我是鹿无忧……”,他凑近日思夜想的这张俊颜,细细看着,明明咫尺,却为何总像隔着千沟万壑。
唇角的笑意缓缓荡开来,妩媚之色染上眼角眉梢,烛光下眯起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鹿无忧微微抬起下巴,“如果沧海君不去帝君座前告发的话,我便只是鹿无忧,再做不回清池……”
沧海愣了半晌,长叹一声,“清池,我的确不知当日瑞彩是如何得知那件事的,也是我欠缺考虑,本以为等我回来一切都还来得及……竟未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样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本来……本来……”
“本来什么……”鹿无忧狠狠盯住他的眼睛,“别告诉我,清池玷污了真君的清誉,真君真的曾打算放清池一马……”
他阖了眼睛,深深长长地纾了口气,再睁开时,眼睛里已全是空洞茫然,“事事皆休,如果真君打算就此揭过了,那就请您放无忧离开吧!”
“不行”,沧海拒绝地斩钉截铁,“你要知道,没有我帮你重锻三魂七魄,就此下去,你迟早魂魄散尽灰飞烟灭”。
鹿无忧不以为意地伸了个懒腰,“那正好,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
“你……”沧海嚯地站起身,用手指点着他,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泛了怒气,“我不管你是清池还是鹿无忧,你都最好听本君的话,老实一点儿,否则,休怪我小惩大诫。”
鹿无忧虽然不满,但总归还是惧怕着这位冷若冰霜的师傅,于是乎拉长了声调道,“是,徒儿谨遵师命……”
沧海一甩袍袖,扬长而去。
行得远了,他停下来,回过身来远望映着烛光的红绡纱窗,轻轻一笑,清池,你果真还如原来一般顽劣,不冷着你,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翌日大早,鹤童来传旨,帝君召见沧海议事。
从灵宵宝殿出来,沧海没有直接回“浮离宫”,而是直接去了瑞彩帝姬的洞府。
“明月殿”内,瑞彩闻听沧海来了,高兴得像打了鸡血一般,在镜子前匆匆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兴冲冲跑了出来。
“沧海你来了,快里面请!”
沧海一摆手,面无表情道,“不必,本君问一句话便走。”
他从未踏足过“明月殿”,即便此时态度冷淡至极却仍足以让瑞彩兴奋无比。
瑞彩笑得春风满面,“沧海君,不必这么着急,殿内奉茶,再说不迟。”
沧海动也未动,冷声问道,“本君只问你一事,当年本君与清池之事,你是从何处得知?”
瑞彩怔住了, 她曾经一度以为沧海对那人有情,所以才一心想除掉那妖里妖气的清池。
可是,五百年了,自打清池离世,沧海却从未问过一句。
于是,她自然以为是她想多了,沧海之所以不问,是因为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