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和阿麻吕一大早就从落星湖匆匆赶到三星望月,路上能看到天幕尽头墨色未散。
他们起早的原因是,在天机阁守夜的弟子,出来解手时,看到了两个面生的老者在门口的路上悠然自得地晃荡。
“谷里出现了两个不认识的老头!”那弟子惊呼着叫醒了其他同伴。
弟子们上前与两位老者交谈,很快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正是子虚道长和乌有先生,这两位客卿先他人一步抵达了万花。
子虚道长和乌有先生,是万花谷最有分量的客卿,有镇谷之能。守夜的弟子唯恐自己怠慢了这两座大佛,忙匀出一人去落星湖把裴师兄搬来救场。
“……”突然被叫醒的裴元难免有些气不顺,天知道那两位德高望重的客卿怎么在这个时间出现了。
然后他走到卧室的另一角,一把捞起睡梦中的阿麻吕,使劲把他摇醒。
“快醒醒,阿麻吕,出大事了——”
“……何ですか?”阿麻吕半睁着眼,脑子里的睡意还有九分,嘟嘟囔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
裴元偏过头,在阿麻吕看不到的那一面牵起嘴角。
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是怎么说呢,欺负了师弟以后,裴元心里突然就爽了。
等阿麻吕明白了前因后果,对着裴元就是一顿痛骂。
“他们是叫你!叫你——去救场!又不是叫我!!裴元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面对师弟的怒火,裴元没有丝毫心虚,甚至觉得自己被师弟的活力感染到了。
他想,真好,师弟还是这么有Jing神,啊,师弟气得有束头发拱了起来。
他上手把阿麻吕头上那束头发压下去,一边给阿麻吕顺毛,一边板着严肃认真的脸说:“快把自己收拾好,阿麻吕。今天要见的可是两位传奇人物,万花谷最不能怠慢的客卿,难道你不想见见他们吗?”
他沉稳的表情和语调是如此有说服力——如果忽略掉那只在阿麻吕头上大肆动作的手的话。
阿麻吕恨恨地躲开他的手,却是没再说什么,憋着气乖乖地起床更衣。
殊不知他这种生气归生气,正事归正事的性子,正好对上了裴元的胃口——用来拿捏欺负太方便了。
两人赶到三星望月,在守夜弟子的接引下,登上最低的第三峰,进入药王阁旁边的棋室。
说是棋室,其实是一间闲置的阁楼,当初未被谷主定下用途,就被弟子们自作主张布置成了可以喝茶休息,下棋看书的地方。众弟子尤其喜欢这个休憩之所,便群策群力将其布置得极为雅致宜人。
他们走进棋室时,微风穿透了落地的黄竹帘,吹动了花盆里翠松枝桠上的风铃,那两位老者正坐在棋盘前,一子一子地下着棋。
“拜见子虚道长,乌有先生。”裴元与阿麻吕一齐朝他们拜了一礼。
两位老者中偏瘦的那位微笑着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于是杏林门下的师兄弟俩就退居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两位客卿下棋。
阿麻吕除了观看棋局以外,也在认真观察着这两位老者。
离他左手边近的老者,身形瘦削挺拔如劲松,白发长须,飘然如风,即使穿着常服,也显露出几分仙风道骨,想来应该就是子虚道长。其年老的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雍容华贵,尽管眼角的笑纹深似荷边涟漪,气质却半点不见老,甚至比许多年轻人还多几分朝气。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道观里最容易让人亲近信赖的一尊道像。
旁边的应该是乌有先生,与子虚道长的洒脱俊逸不同,这位从里到外,无论气质还是外表都是个真正的老人。他的身形健壮庞大,想来年轻时肯定热衷于武道,如今这副在武道中磨炼出来的身躯像是生锈的洪钟,苍老隆重,却仍蕴含着不可估算的力量。他一举一动都极为端正规矩,显示出了一种良好的教养,以及顽固的性格。
乌有先生周身带着生人勿进的气势,子虚道长脸上的皱纹多是笑纹,乌有先生的皱纹却都在他那深锁的眉头间,大概他的人生中有不少糟糕的事。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阿麻吕悄悄扯了下裴元的衣袖,引得裴元转头用眼神表达疑问。
阿麻吕用自己的右手拉住裴元的左手,然后在裴元的左手掌心划了个“子”。
裴元心领神会,用左手在阿麻吕的右手掌心上写了个“左”。
两人在一旁做小动作,自以为足够隐蔽,其实已然被下棋的人所察觉。
“嗒哒。”
子虚道长这一步落子的声音稍微大了点。
乌有先生稍稍松开紧皱的眉头,带着点得意说道:“哟,这一招可真是‘马失前蹄’。”
“还真是,”子虚道长摸着自己的胡子,沉yin道,“想挽回这一招造成的颓势可不容易。”
“你慢慢想,反正都已经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老头子,再浪费点时间挽回败局也无不可。”乌有先生说。
子虚道长听到这话也不恼,反而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