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尔乔姆爬起来洗漱的时候,瓦洛佳果然还在闭门大睡。正好他也觉得没脸这么快就再见到瓦洛佳——虽然从日程上来看,今天他们怎么也能在模范剧院见着。
在同住的方面来说,瓦洛佳早上从来爬不起来倒确实是个优点。和迪米特里一样,他绝不会清晨和阿尔乔姆抢洗手池。
阿尔乔姆有想过,既然他和迪米特里差不多同岁,等迪米特里和克里斯提娜结婚了,他自己也就同样快结婚了——他和迪米特里就可以同时从这公寓搬出去了。
谁知道到了现在,他连个稳定的女友都还没提到日程上。迪米特里倒是离正式结婚登记越来越近了。
之后他难道要换个室友吗?
阿尔乔姆一边刷牙一边琢磨,大不了就搬远点,但迪米特里要是搬出去了,他宁愿自己一个人住。和迪米特里相处这么多年,他不想再麻烦自己去适应另一个人的存在了。
他从镜子里瞥了瞥迪米特里的房门。虽然说现在暂时的“另一个人”也算不上讨厌。
哪怕瓦洛佳和其他暂时的房客不同,他除了会在公寓霸占电视,还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阿尔乔姆工作的剧院。
早课已经开始才一边脱外套一边一头撞进排练房已经是例行公事,其他人谁也没多看阿尔乔姆一眼。阿尔乔姆拖着背包赶紧在把杆旁边占了个位置,才开始边脱外裤边偷偷四处张望一下。有别的一级独舞在——穿着显眼的切尔西球队T恤。安东不在;阿尔乔姆好像就没在大课上见过这位神出鬼没的前辈。首席一个也不在,于是阿尔乔姆也决定跟完上半节课就跑。
早课进行到一半,阿尔乔姆从排练房溜出来,径直往主舞台的侧台过去。今天模范剧院顶层上的排练用舞台又被群舞占去排《爱的传奇》了,前几天阿尔乔姆他们用的排练房被驻院编舞师征用,在边排边改新的现代剧,折腾了一圈,《纽瑞耶夫》的排练就被挤到老院主舞台上来了。
尽管在主舞台排练相对麻烦些,因为有时候会有技术部门或者前厅的人慌慌张张跑过来,一看舞台被占着,又嘀嘀咕咕退出去;但不管怎么说,老院主舞台还是比新院舞台舒服的。就算模范剧院的两个主舞台大小一模一样,新院的侧台还是比老院稍微窄那么一点。
阿尔乔姆来到侧台,刚好赶上弗拉蒂斯和安东的一段双人舞,两人正在台上进行完整的连贯彩排。这么想,也不能说弗拉蒂斯和安东又翘早课了——他们看来是十点钟就开始在这里过动作了。弗拉蒂斯和安东都算得上是《纽瑞耶夫》的主创团队成员,编舞师和他们排练的时候就是边排边做改动,每当一段舞蹈基本定下来,才会让第二组演员,也就是瓦洛佳和阿尔乔姆来学。前几天阿尔乔姆还在跟《爱的传奇》死磕的时候,安东显然已经把这段双人舞和编舞师过得差不多了。眼看自己角色的编舞似乎在安东的改动下变得更加复杂了,阿尔乔姆在侧台默默叹了口气。
《纽瑞耶夫》的排练周期不长,主角纽瑞耶夫的舞段和其他演员配合又多,在请客座演员的情况下,不可能所有人最后集中和瓦洛佳一一排练,所以日程就变成了弗拉蒂斯和编舞师磨出来一段、瓦洛佳学一段,等瓦洛佳和搭档排得差不多了,编舞师和弗拉蒂斯也把新的一段改出来了。
这会儿弗拉蒂斯和安东跳到了之前弗拉蒂斯说的所谓“床戏”,阿尔乔姆总算松了口气:没他想的那么露骨,无非是弗拉蒂斯的确是“只管躺着”,安东双臂在弗拉蒂斯两侧,倒立撑起身体,双腿分开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
编舞很漂亮。不算难跳,比前面连续的空中旋转要容易得多。只要阿尔乔姆到时候看着身下的瓦洛佳别胡思乱想,这幕就能跳得下来,没问题。
阿尔乔姆在侧台看了好一会儿,自觉已经把安东的动作记得差不多了。忽然他肩膀上又多出来一个重量,吓得他猛地一回头,再一次差点直接亲在瓦洛佳脸上。
“还这么不习惯我啊?”瓦洛佳说。
“你这走路都没声的,”阿尔乔姆低声骂道,“是想早晚吓死我?”
也不知道瓦洛佳这台上落地都“咣”一声的人,怎么走起路来跟只猫似的,一点响动都没有。
“都十一点了,”瓦洛佳把下巴从阿尔乔姆肩上挪下来,“这俩人还不走?”
他似乎是刚醒过来没多久,紧卡着排练时间来的剧院。
阿尔乔姆耸耸肩。在剧院除了演出能尽量准点——实际上,所有的俄罗斯剧院无不是延时至少五分钟开场——还有什么是准点的不成?
但片刻之后,弗拉蒂斯和安东就显然准备各自去赶后面的日程了。安东最后一个动作的定格是坐在弗拉蒂斯身侧,手里还拿着根笔:阿尔乔姆猜出这应该是在演出时有支道具烟。这动作一结束,弗拉蒂斯就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过身朝阿尔乔姆笑了笑。
随即他的笑容定住了,接着消失了。阿尔乔姆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弗拉蒂斯在看旁边的瓦洛佳。
“早。”瓦洛佳说。
弗拉蒂斯移开目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