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柳天下的脸色变得惨白,我想他看懂了我眼神里藏着的意思,并不是那么难懂。他怎么可能是个完全纯粹和纯情的人?他早早地就明白了我们这群男人无比邪恶的眼神,我也是,方三尺也是,他怎么会不明白,他只是装作不明白,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一下,似乎能抹去许多祸事,但其实我们都晓得,他要他,不必急于一时求成,不必拘束于什么方法,究竟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来掠夺,这是他来决定的事,是高高在上的他来决定的,到那个时候,他成了什么,他要他撩开上衣给他看看,他就要懂事地撩开,慢一秒都不行,相当于成为了别人的玩物,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装傻充愣装了这么多年,今天也许是为了我,将机敏又听话的一面展现了出来。所以方三尺很快就接收到了这种机敏和听话,他认为柳天下做的事算是出格的,当着村里男女老少的面,那一块儿金灿灿的茄盒就那么掉进了他的碗里,甚至没有过问一句他究竟要不要吃,想不想吃,他们没那么熟悉吧,又有那么熟悉,他早已将柳天下美好的身体遐想了一遍,想他的手放到他的胸口,抚摸他的心跳声,感知他的体温和气息,如果可以的话,他尽可以放出一些利益给他,对于柳天下这个可爱的小老鼠似的胃口,那么些利益也足够了吧,就此,他们将会持续性地保持一种不正当的关系。
宋二看不懂这场戏,半梦半醒地也亲自夹了一块儿茄盒过去,放进方三尺的碗里,怕人干脆利索地拒绝,给自己找个合理的方式,宋二的碎嘴子开始与方三尺扯起了家常,“方干部年少有为,英俊潇洒,也不知道哪一年能喝上你的喜酒哇?不过你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还是要晚婚晚育少生优生吧?”
宋二这几句话说的尴尬极了,尴尬到老黄直踩宋二厚厚的脚面,告诫他少说几句屁话。宋二叹气,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他在感慨什么,我们那时谁也不知道宋二在感慨爱情,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他感慨,什么样的身体能把方三尺高高在上的纯洁灵魂征服,将他的灵魂拉下水,一起坠进三米深的泥潭里,让大家看看,这么一张清俊文雅的脸,搞起别人的身子时也是丑陋的,大家不过皆为凡夫俗子,你有什么可清高的,往高了说是投胎转世投的好,我们都在等,等那么一个漂亮柔软的身子用最简单的手段惩罚你,继而你像西门庆一样,死在床上,死于非命,从神坛上狠狠地摔下来。
42.
辛辛苦苦束缚着自己狂演一个好人的酒席终于结束了,我不知在与柳天下怄什么气,我在他的面前狠狠地踢了一脚,把脚尖前的小松塔踢飞了,飞了能有五六米远,再远一点的就能砸中老黄秃秃的后脑勺。
我想我可能真的败给方三尺了,从各方面来考虑,我没有能赢的机会,除非我们俩比拼化学,来个四大化学竞赛,我一定赢的他满地找裤裆,然而这是极不现实的,我曾问过我们老师,物理化学究竟有什么用?我们老师呆头呆脑诚实地回答:没用。
天色灰蒙蒙的,比以往时候都要黑一层,我一边怄气,一边独自走在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上,正步走我是练的顶好的,齐步走我也很可以,我在灰蒙蒙的环境里像个傻子似的开始正步走,走了几步,我想起英文杂志里写的loser,Cao,我他妈现在不就是个鲁泽?
宋二家的水牛在不远处哼哼唧唧的叫唤,它大概是在喊另一头水牛,都这个季节了,水牛还在坚定不移地追求爱情,我被深深感动,感动之余,我突然想起能在现阶段赢过方三尺的办法,我的脑子里忽然涌出好多热流,脑细胞异常活跃。
我绕道走到柳天下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趴在一边的草丛里,在野草丛里被七八个大臭蚊子轮流咬,大腿根肿了一截。就这么被咬着,忍了大约半个小时,柳天下出现了,他苦着一张脸,紧紧抿着两片嘴唇,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在某个地方痛哭了一场,可怜得很,他就像个毫无体积的纸片人,只是一张没有重量的纸,风一吹,火一烧他就消失了。看到他那么难过,我的心里居然宽慰了许多。
我从草丛里蹦了出来,鬼鬼祟祟地跟在柳天下的身后走,我那时就像一只轻盈的大臭蚊子,飞行速度很可以,加速度简直无敌,我很快追上了柳天下,在那一瞬间,我脑袋里的血ye爆涨,前所未有的激动从我的脑细胞里涌了出来,我的心脏快要爆炸了,我做过许多坏事,却从未像这一次这么期待和感激,感激老天爷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有机会干坏事,我伸出了双手,停了半秒,蒙住了他的眼睛,他被我吓唬住了,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在想我是谁,他很快就想出来我究竟是谁,在干什么,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十八岁男孩在摆弄那些无聊至极的恶作剧。